“我是个骗子。”
面具少女自嘲地笑了笑。
“我是第二个捡起那块头巾的人。”
“接着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她从怀里掏出那块暗红色的血布，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只要这块布还在，只要还有人愿意相信那个故事。”
“勇者就活着。”
“谎言的勇者，不是一个人。”
面具少女猛地抬起头，眼底燃烧着一种疯狂的光。
“她是所有人。”
“她是人们在绝望中捏造出来的神像，是我们为了活下去，硬生生在这个烂透了的现实里，撕开的一道口子。”
梅根愣了一下。
随即，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哈。”
一声短促的轻笑。
紧接着，是大笑。
“哈哈哈哈！”
梅根笑得前仰后合，紫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晃动。
她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却又最精彩的笑话。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梅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那双银瞳亮得吓人。
“一群弱小、卑微、连自己命都保不住的虫子。”
“居然想靠着‘撒谎’，去扭曲现实？”
“甚至还想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虚月帝国’，硬生生搬到这个世界上来？”
梅根走到面具少女面前，双手捧起对方的脸。
那个动作很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你们真是一群疯子。”
面具少女没有反驳。
她任由梅根捧着自己的脸，声音平静得可怕。
“既然我们不够强大，既然神明不肯睁眼。”
“那我们就用谎言，给自己造一个神。”
“造一个……只要相信，就能存在的乌托邦。”
她看着梅根，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祈求”的情绪。
“虚无阁下。”
“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见证者’。”
“一个能让这个弥天大谎，变得无懈可击的……支柱。”
梅根的手指顿住了。
她看着面前这个满身伤痕，却有着惊人野心的少女。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求救。
这是一场交易。
一场用无数人的信仰、绝望、还有那扭曲的“烦恼”，来换取一个虚假未来的豪赌。
“你想让我……”
梅根凑到少女耳边，声音轻柔得像是情人的呢喃。
“配合你们演戏？”
“让那个……被你们编造出来的，虚月帝国，因为内乱而覆灭，最后转变成……真月？”
面具少女没有说话。
她只是缓缓跪了下去。
单膝跪地。
那是骑士向君主效忠的姿势。
也是赌徒押上所有筹码的瞬间。
“请您……成全。”
梅根眯起了眼。
她看着眼前这个试图用谎言撬动世界的疯子。
脑海深处，那份属于前世的记忆，忽然翻涌上来。
真月帝国。
那个在《第八纪元》游戏后期，在几个版本更迭过后，依旧屹立在这片废土之上，实现了种族共和、被称为“地上神国”的庞然大物。
原来如此。
梅根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最后变成了一种恍然大悟的通透。
她一直以为那是历史的必然。
却没想到。
那个伟大的帝国，那个被无数玩家传颂的“真月”，竟然起源于这样一个……
卑微、可笑、却又宏大至极的谎言。
并没有什么天降的救世主。
也没有什么古老的预言。
有的，只是一群走投无路的骗子，编造的一个梦。
梅根止住笑，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动作轻柔，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你担心谎言会被拆穿？”
梅根直起身。
“不用担心。”
梅根的声音变得空灵，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因为我已经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你口中的结局。”
面具少女愣住了。
伊莉丝也愣住了。
“现实的国度，必定会到来。”
梅根低下头，看着面具少女，那双银瞳里闪烁着戏谑与认真交织的光彩。
“谎言会成真。”
“理想的国度会被建立。”
“那些在泥潭里挣扎的蛆虫，也终将变成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