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腐化(2 / 2)

老祖母的目光,投向了那片即使在彩虹湾,也依旧漆黑如墨的远方。

“她离开前,在这里站了很久。”

“一直看着你们格林氏族离开的方向。”

老祖母从怀里,摸出了一枚小小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她在礁石上留下的。”

“或许,是给你的。”

那是一枚用白色珊瑚精心雕刻而成的虎鲸尾鳍,小巧,精致,却带着一种决绝的锐利。

梅尔莫斯伸出手,接过了那枚冰冷的尾鳍。

指尖触碰的瞬间。

一股微弱的,却无比熟悉的高频震动,顺着他的指尖,传遍全身。

那是维斯蒂亚的鲸歌。

是那个在珊瑚林中,如白色闪电般穿梭的女孩,独有的频率。

厄歌祖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低语。

“她要去的地方,比死亡更可怕。”

“年轻人,你的执念,或许会成为她的灾难。”

梅尔莫斯没有回答。

他只是对着老祖母,微微低头,行了一个晚辈的礼节。

然后转身。

他握紧了手中那枚冰冷的珊瑚尾鳍。

那上面残留的,维斯蒂亚独有的高频共鸣,就是他唯一的罗盘。

他没有片刻迟疑,转身便扎入了那片更深、更暗的海域。

他的速度极快,如同闪电一瞬间便跨过大片大片的海渊。

但越是下潜,周围的海水就越是粘稠。

不再是清澈的深蓝,而是一种混杂着黑色悬浮物的浑浊液体,带着一股腐烂的腥臭。

若有若无的低语,开始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

是无数种声音的混合体。

有鲸鱼临死前的悲鸣,有甲壳生物被碾碎的刮擦声,还有婴儿般的呢喃。

这些声音像无数根看不见的探针,试图钻进他的大脑,搅乱他的心智。

梅尔莫斯皱起了眉。

他胸腔里的鲸歌猛地拔高了一个音阶,一股霸道的、纯粹的震动扩散开来,将那些恼人的噪音瞬间屏蔽。

就在这时。

他看到了一副诡异的景象。

一群色彩斑斓的巨大怪鱼,正发了疯一样,用自己的脑袋,狠狠撞向旁边的礁石。

一下。

又一下。

血肉模糊,骨肉分离。

它们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执行着一场毫无意义的集体自杀。

梅尔莫斯悬停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此地的异常,已经超出了常理。

一种外来的、充满恶意的力量,正在扭曲这里的生态。

他继续向前。

很快,他进入了一片被称为“腐烂花园”的海域。

这里曾经应该是一片茂密的珊瑚林,但现在,所有的珊瑚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如同巨大的坟场。

无数腐烂生物的碎屑在水中漂浮,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突然。

一片巨大的阴影从下方腐烂的珊瑚丛中猛然窜起。

那是一头体型堪比小型岩山的巨蟹。

它的甲壳呈现出一种尸体般的半透明质感,上面布满了无数颗滴溜溜乱转的眼球,充满了疯狂与混乱的气息。

【被腐化的尸壳巨蟹(???)】。

它挥舞着巨大的螯钳,疯狂地攻向梅尔莫斯这个不速之客。

梅尔莫斯甚至都懒得抬眼。

他只是将胸腔里的鲸歌频率,稍稍调高了一些。

“嗡——”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震波,瞬间笼罩了那头巨蟹。

它那坚硬的甲壳,在那股高频震动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无数细密的裂纹,从甲壳表面浮现,迅速蔓延。

“嘭!”

不等巨蟹靠近,它那引以为傲的甲壳,便在半空中轰然粉碎。

梅尔莫斯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简简单单地,挥出了一拳。

拳头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巨蟹的身体。

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

那怪物的体内,只有一团黑色的、如同石油般的粘稠液体,喷涌而出,充满了亵渎的气息。

这东西,根本不是活物。

是被某种力量扭曲、污染后的傀儡。

梅尔莫斯收回拳头,甩了甩手上的黑色液体。

他看向腐烂花园的更深处。

维斯蒂亚的气息,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穿过这片巨大的珊瑚坟场,梅尔莫斯发现了一片更为惨烈的战场。

一头比他刚刚杀死的巨蟹,还要庞大三倍的魔兽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它的身体同样被腐化,但死状却极其凄惨。

它那厚重的甲壳上,布满了无数个细微、却精准致命的穿刺伤口。

每一个伤口,都精准地贯穿了它体内的能量节点。

梅尔莫斯伸出手,轻轻触摸着旁边一块布满划痕的岩壁。

指尖下,一股熟悉的高频共鸣,正在缓缓消散。

那是维斯蒂亚的鲸歌。

她来过这里。

而且,她赢了。

梅尔莫斯那颗属于兽人的心脏,沉重地跳动了一下。

他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那个瘦弱的、雪白的女孩,独自面对这头狰狞的怪物。

她不再躲藏,不再退缩。

她用他教给她的方式,将自己的鲸歌化为最锋利的剑,将敌人一点点凌迟。

她真的变强了。

就在那头庞大魔兽的尸体旁,梅尔莫斯发现了一行用指尖刻在岩石上的痕迹。

那不是文字。

而是一段段长短不一的声纹。

是只有他们才能看懂的语言。

“我听到了它的歌声,它在呼唤我。”

“我将斩断这歌声的源头,或成为它的一部分。”

“梅尔莫斯,如果你找到了这里,别来。”

梅尔莫斯看着那行决绝的留言,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欣慰,只有一丝冰冷的怒意。

他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朝着那股腐化力量最浓郁的源头冲去。

他胸腔里的鲸歌,变得前所未有地沉重而坚定。

一股低沉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自语,在水中扩散开来。

“我教你的本事,不是让你去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