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钻心的痛。
那种痛感就像是有无数把烧红的锯子在骨髓里来回拉扯。
库克的嘴角疯狂抽搐,原本凶悍的五官此刻扭曲成了一团。
但他没有叫。
一声都没叫。
开什么玩笑!
被一个一岁大的奶娃娃,一拳打断了手骨?
这要是叫出声来,要是被塔拉那个暴力狂知道,或者被氏族里那些想跟他抢配偶的雄性看见……
他库克这辈子就只能去海里当海带了!
绝对不能叫!
死也不能叫!
库克死死咬着嘴唇,哪怕把嘴唇咬出了血,硬是把那声即将冲出喉咙的惨叫给咽了回去。
可是,生理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眼泪。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那双凶狠的牛眼里涌了出来。
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止都止不住。
还有鼻涕。
因为剧痛带来的强烈刺激,两道清亮的鼻涕也不争气地挂了下来。
一个身高两米多,满脸横肉,浑身刀疤的兽人壮汉。
此刻靠在墙角,一边拼命维持着高冷的站姿,一边泪流满面,鼻涕横流。
这画面,充满了某种荒诞的喜感。
梅尔莫斯歪了歪头。
他看着自家舅舅那副惨样,心里有些纳闷。
这都不叫?
兽人的痛觉神经这么迟钝吗?
还是说……
“舅舅,你哭了?”
梅尔莫斯指了指库克的脸,语气真诚地发问。
库克浑身一僵。
他猛地抬起那只完好的右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把眼泪和鼻涕混合着泥土抹得满脸都是。
“胡……胡说!”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鼻音,听起来委屈极了。
“谁……谁哭了!”
“我是……是被沙子迷了眼!”
“对!就是刚才那阵烟!太呛人了!”
库克一边说着,一边吸溜了一下鼻涕,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说服力。
“而且……而且我这是喜极而泣!”
他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我……我是高兴!”
“看到咱们格林家出了你这么个天才……我太高兴了!”
“这拳……够劲!真他娘的够劲!”
库克颤颤巍巍地想要拍拍梅尔莫斯的肩膀以示鼓励,结果刚一动弹,断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两眼一黑,差点当场跪下。
他赶紧扶住墙,大口喘着粗气。
“行了……今天……今天就练到这儿吧。”
库克背过身去,不再看梅尔莫斯,背影显得格外萧瑟和凄凉。
“我要去……去整点海带。”
“你自己玩会儿。”
说完,这位曾经的硬汉,现在的伤员,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挪地向洞口走去。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斗败了还要强撑场面的老公鸡。
梅尔莫斯站在原地,看着库克消失在拐角处。
他重新跳回水坑里。
冰冷的海水包裹全身,带走皮肤上的刺痛。
他靠在池壁上,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奇怪。”
梅尔莫斯喃喃自语。
按理说,一个一岁的幼崽展现出这种恐怖的力量和智力,正常人的反应不应该是震惊、恐惧,或者怀疑他是被什么怪物夺舍了吗?
为什么库克的第一反应是面子?
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你怎么这么强”?
难道在兽人的世界观里,只要是“天才”,哪怕刚出生就能手撕巨龙也是合理的?
还是说这家伙智力有缺陷?
梅尔莫斯想起库克那副明明疼得要死,却还要强行找借口掩饰的蠢样。
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兽人的智力属性,确实是个硬伤。”
“不过……”
梅尔莫斯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
“这种笨蛋,倒是挺让人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