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自黑鸦堡大捷后,似乎都带上了一丝铁血与灼热的气息。校场之上,旌旗招展,黑底红边的龙焰战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旗下甲胄鲜明的士卒们肃然而立,目光灼灼,尽数汇聚于点将台那一抹略显稚嫩却又如山岳般沉稳的身影之上。
哪吒今日未着华丽袍服,只一身玄色劲装,外罩简易皮甲,火尖枪胚斜倚身侧。他负手立于高台,眸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精神抖擞的将士。这些面孔,有的历经黑鸦堡血火淬炼,伤痕犹在,眼神却愈发锐利;有的则是慕名来投的新血,脸上洋溢着憧憬与激动。万余人的校场,竟是鸦雀无声,唯有风声呜咽,一股肃杀凛然之气冲霄而起。
“诸位兄弟!”哪吒开口,声音清越,并不如何洪亮,却似蕴含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士卒的耳中,字字铿锵,“黑鸦堡下,我等以血肉之躯,阻兽人兵锋,铸就‘龙焰’威名!此非我一人之功,乃是将士用命,万众一心之功!”
他略一停顿,目光如电,掠过前排那些熟悉的面孔——坚毅如磐石的纳尔森,眼神狂热的老兵,以及那些在救治中曾与他有过接触的伤兵。众人只觉心头一热,胸膛不由自主地挺得更高。
“然,兽人虽暂退,北境之患未平!王国之内,暗流涌动;大陆之上,强敌环伺!我等岂能因一役之功,便高枕无忧?”哪吒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凌厉,“昔日之战,守城居多,倚仗坚城利械,加之我等兄弟几人奋力搏杀,方得惨胜。若他日野战千里,遭遇更强之敌,或陷入重围,尔等待如何?”
台下将士闻言,神色皆是一凛。他们多是百战余生的老兵,自然知晓哪吒所言非虚。凭一时血勇,或可胜于一隅,然欲成真正无敌之师,非有严明纪律与精妙战法不可。
“故,自今日起!”哪吒声调拔高,右手猛然一挥,“‘龙焰军团’正式整编立旗!不再仅是乌合之众,不再仅凭血气之勇!吾将授尔等全新战阵之法,令行禁止,如臂使指!使吾‘龙焰’之名,不仅响彻北境,更要让那大陆诸国,异族强敌,闻之丧胆!”
“吼!吼!吼!”万余将士齐声呐喊,声浪如雷,震得脚下大地似都在微微颤抖。狂热的气氛在校场上空凝聚,每一个士卒眼中都燃烧着对力量的渴望,对荣耀的追求,以及对台上那少年统帅近乎盲目的信任。
哪吒微微颔首,对这股士气颇为满意。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如同铁塔般沉默的杨戬。杨戬抱臂而立,面容冷峻,额上那道旧伤疤在阳光下显得愈发深邃,他对这喧天的声势恍若未闻,只偶尔目光扫过台下军阵时,会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属于“清源妙道真君”的审视意味。
“纳尔森!”哪吒喝道。
“末将在!”纳尔森踏前一步,甲叶铿锵,声若洪钟。他如今已是龙焰军团公认的副统领,地位尊崇,对哪吒更是死心塌地。
“依先前所定方案,整编开始!”
“得令!”
纳尔森转身,面对大军,一连串命令清晰吐出。只见台下军阵随之而动,人影穿梭,旗帜变换。原先略显混杂的队列,开始以老兵为骨干,新兵填充,按照兵种、修为、特长,迅速重组。长枪兵、刀盾手、弓箭手、骑兵斥候,乃至新近组建的、由矮人工匠指导和精灵法师协助的魔导炮小队与魔法支援队,皆各归其位,层次分明。
这番整编,动静不小,耗时近一个时辰。期间,哪吒始终静立台上,默默观察。杨戬则偶尔微不可察地蹙眉,以他初醒的“天眼”神通观之,台下军卒虽个体气血旺盛,战意昂扬,但气息驳杂,联动生涩,破绽颇多。他嘴唇微动,传音入哪吒之耳:“士卒勇则勇矣,然气机涣散,各自为战,遇高手冲阵,恐一击即溃。”
哪吒闻言,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传音回道:“二哥所言极是。故此,方需‘阵法’之道。此非此界寻常战阵,乃我记忆中洪荒人族先贤,为抗衡大妖巨巫,所创之合击妙术。虽只得皮毛,然用于此界,足可化腐朽为神奇。”
杨戬眼中金光一闪,不再多言,心中却升起一丝好奇。他记忆碎片中,似也有类似阵法痕迹,只是模糊不清,倒要看看这三弟能拿出何等手段。
整编既毕,全新的龙焰军团阵列于前,气势更显雄壮。纳尔森回禀:“禀统帅,军团整编完毕!请训示!”
哪吒点头,向前一步,朗声道:“好!阵列已成,今日,便传尔等第一套基础战阵——‘三才阵’!”
“三才阵?”台下众将士面面相觑,皆露疑惑之色。斯托瑞姆王国乃至大陆各国军阵,多以方阵、圆阵、楔形阵为主,讲究正面冲击或严密防御,这“三才阵”之名,却是闻所未闻。
哪吒不理会众人疑惑,解释道:“天地人,是为三才。此阵最小以三人为基,亦可三人为组,三组为队,三队为哨……层层叠加,变化无穷。三人者,分工明确,一主攻,一主守,一策应协防。攻者锐意进取,守者稳如磐石,策应者洞察全局,补漏拾遗。”
他话音未落,台下已起细微骚动。有经验的老兵已然皱眉,三人一组?未免太过单薄,在动辄千人冲阵的大兵团作战中,如此小阵,有何用处?
一名胆子颇大的百夫长忍不住出列,躬身道:“统帅!非是末将质疑,只是……三人一组,是否太过儿戏?兽人狼骑兵一个冲锋,恐怕……”
哪吒并不动怒,反而笑道:“是否儿戏,一试便知。纳尔森,你挑选一队老兵,按以往战法,组成冲锋阵型。杨戬二哥,”他看向杨戬,“烦请你稍压修为,只以寻常大地骑士巅峰的力量与速度,下场一试我这初步演化的‘三才阵’。”
杨戬漠然点头,也不见如何作势,身形一晃,已如一片落叶般飘下点将台,落入校场中央的空地。他虽压制了绝大部分力量,但那自然流露出的渊渟岳峙般的气度,仍让周遭士卒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纳尔森不敢怠慢,立刻挑选了九名身手最好、配合最默契的老兵,皆是身经百战之士,其中更有两人已触及大地骑士的门槛。九人迅速结成一个小型的三三制突击锥形阵,刀盾在前,长枪居中,利斧断后,杀气腾腾,显然是要以点破面,一举击破。
反观杨戬这边,却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甚至连架势都未曾摆开。
“开始!”纳尔森一声令下。
九名老兵齐声怒吼,斗气勃发,如同一个整体,朝着杨戬猛冲过去!刀光枪影,瞬间将杨戬周身要害笼罩,气势惊人,引得围观士卒阵阵喝彩。他们都见识过杨戬在战场上的恐怖,但如今统帅言明他只动用大地骑士巅峰的力量,或许……真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