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摔上的巨响还在房间里回荡,那刺耳的“咔哒”锁门声,更像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宣告着囚禁与掌控。
哪吒,或者说如今的那吒·龙焰,静静地靠在床头,脸上那伪装出的虚弱和茫然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空气中弥漫的苦涩药味和巴尔克留下的恶劣气息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指尖——刚刚接过药碗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恶奴粗鲁触碰带来的黏腻感。属于原主的那份屈辱、恐惧和愤怒如同沉在湖底的泥沙,被巴尔克这一通搅和,再次翻腾起来,试图影响他的情绪。
但哪吒的神魂何其坚韧?历经封神血战,剔骨削肉之痛尚且熬过,这点残存的情绪涟漪,瞬间就被他更强大的意志碾得粉碎。
只有冰冷的、近乎绝对理智的杀意,在他心底悄然蔓延。
“巴尔克……”他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在给一个死物打上标记。
区区一个仗势欺人的恶奴,竟敢如此嚣张?若在往日,他哪吒甚至无需动手,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其形神俱灭,连轮回都入不得!
但现在……
他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经脉,那比豆腐渣结实不了多少的脆弱躯体,甚至连呼吸稍微用力些都会引来胸腔的闷痛。
虎落平阳,龙困浅滩。
但他哪吒,从来就不是认命的性子!
他闭上眼,强行压下那沸腾的杀意。小不忍则乱大谋,此刻翻脸,除了换来更粗暴的对待和更严密的监视,毫无益处。这具身体需要时间,他也需要时间来彻底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和这烂摊子一样的处境。
隐忍,是为了更痛快地报复。
他开始仔细回忆原主记忆中关于巴尔克的一切细节,包括他的行为模式、性格弱点,以及他与那位旁系伯父凯斯·龙焰之间的联系。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窗外的天色又暗淡了几分,房间内变得更加昏暗。
就在哪吒初步理顺思绪,准备尝试感应一下这个世界的能量环境时,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更重,更急促,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怒气。
“砰!砰!砰!”
砸门声再次响起,甚至比上一次更加粗暴。
“那吒!那吒·龙焰!给老子滚出来!快点!”竟然是巴尔克去而复返!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高昂,充满了某种被挑衅后的愤怒和不爽,仿佛在外面吃了瘪,专门回来撒气一般。
哪吒眉头微蹙。又回来?药不是才送过?
记忆碎片闪过:原主经常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小事,或者仅仅是巴尔克心情不好,就会被反复刁难、打骂。
看来,是刚才自己那瞬间的冷眼,虽然震慑住了他一时,但这蠢货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丢脸,现在是专门回来找茬,想要重新确立他“威严”的。
果然,没等哪吒回应,巴尔克已经开始用脚踹门,骂骂咧咧:“妈的!耳朵聋了吗?别给老子装死!我知道你醒了!赶紧给老子开门!慢了一点,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门锁被从外面粗暴地拧动,“咔哒”声不断,显然巴尔克有钥匙。
哪吒眼神一凛,迅速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重新变回那个苍白虚弱、任人拿捏的病痨子少爷,甚至刻意让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和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吱呀——”一声,门被再次大力推开。
巴尔克去而复返,那张横肉堆积的脸上此刻涨得通红,不是热的,而是某种气急败坏的红。他手里没端药碗,倒是拎着一根短柄的打扫庭院用的木棍,一副来找事的架势。
他大步跨进房间,目光如同毒蛇般瞬间就锁定了床上的哪吒,看到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巴尔克眼中的戾气更盛。
“小杂种!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巴尔克开门见山,直接用木棍指着哪吒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床上,“啊?竟敢用那种眼神看你巴尔克大爷?活腻歪了是吧!”
他显然对刚才那瞬间的恐惧耿耿于怀,并且将之完全归咎于哪吒的“不敬”,而不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怯懦。
哪吒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冷光,声音细弱游丝,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咳嗽:“巴…巴尔克……你说什么?我…我不明白……我刚才只是…只是没看清……”
“放你娘的屁!”巴尔克根本不信,或者说他不需要相信,他只需要一个发泄的借口。他挥舞着木棍,几步就冲到床前,恶狠狠地瞪着哪吒,“没看清?你当老子是傻子?你刚才分明就是在瞪我!怎么,病了几天,胆子肥了?敢跟你巴尔克大爷甩脸子了?”
木棍几乎要戳到哪吒的脸上,带着一股灰尘和汗水的混合臭味。
哪吒身体微微向后缩了缩,扮演着恐惧,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上的薄被,颤声道:“我…我没有……我不敢……巴尔克,你…你是不是看错了……”
“看错?”巴尔克狞笑一声,看着哪吒那“害怕”的样子,虚荣心和变态的控制欲似乎得到了一丝满足,但这还不够,他需要更彻底的碾压来洗刷刚才的“耻辱”。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略显空旷的房间,目光最后落在床边小桌上那个刚才喝药的空碗上,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哼,看来是躺太久,骨头痒了,需要大爷我给你松松筋骨!”他说着,竟然伸出手,不是打人,而是一把抓向哪吒身上的薄被,试图将他直接从床上拖下来!“给老子滚下来!跪在地上给大爷我磕头认错!”
动作粗鲁无比,完全不顾及这是一个久病之人的身体。
哪吒瞳孔微缩。
若是被拖下床,以这身体现在的状态,摔个半死都是轻的。这恶奴,其心可诛!
就在巴尔克的手即将抓住薄被的瞬间,哪吒似乎因为极度害怕而下意识地猛地向床内侧一缩,同时喉咙里发出剧烈的、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的呛咳声:“咳咳咳!呕——!”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脑袋猛地探出床沿,做出一副想要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的痛苦模样。
这个突然的动作和剧烈的反应,让毫无准备的巴尔克下意识地顿了一下,抓向被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嫌恶——生怕被吐一身。
而就在这一顿的间隙,哪吒那看似因痛苦而胡乱挥舞的手,极其“巧合”地、用指尖在那粗糙的木棍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并且立刻因为“虚弱”而垂落。
巴尔克只觉得手中的木棍被极其轻微地碰了一下,根本没在意,他的注意力还在哪吒那副快要呕出来的鬼样子上,骂骂咧咧道:“妈的!真他妈晦气!要死就死远点!”
他失去了立刻拖人下床的兴致,但却没放弃立威。他握着木棍,打算用这东西给这病痨子身上留下点“纪念”,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小杂种,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巴尔克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将木棍顿在地上,借力支撑一下身体,同时举起另一只手,作势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