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下线索了。”傅斯年突然说,走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取出那张便签,反复看着那几行字,“她称我为‘傅总’,称你为‘顾总’…合作项目另请高明…不必寻她…”
他抬起眼,看向顾言之:“她在告诉我们,她看穿了我们的‘合作’。她在用我们的‘剧本’反击我们。”
顾言之接过便签,仔细看了看,笑了:“有意思。苏晚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斯年,你这次,真的踢到铁板了。”
傅斯年眸色深沉,某种锐利的光芒重新在眼底凝聚。恐惧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一种被挑战后燃起的征服欲,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这样聪慧决绝的苏晚的愈发深沉的迷恋。
“既然她看穿了戏码,”傅斯年缓缓坐下,手指轻叩桌面,“那就换个玩法。”
他拿起内线电话:“林峰,撤销所有对苏晚的公开搜寻。对外放出消息,傅氏与顾氏合作项目因负责人缺席无限期搁置,集团业务重心将进行战略调整。”
顾言之挑眉:“以退为进?”
“她躲起来,无非是想看我失控,看我为她疯狂寻找。”傅斯年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我偏不让她如愿。我要让她好奇,让她疑惑,让她自己忍不住走出来看看,我傅斯年到底在做什么。”
他看向窗外,目光仿佛能穿透城市,找到那个隐藏起来的女人。
“苏晚,你想玩,我陪你。看谁先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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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南方某个慵懒的滨海小镇。
苏晚化名“沈媛”,在一家临海的咖啡馆做临时钢琴师。这里生活节奏缓慢,空气里带着咸湿的海风味道,与她过去的生活截然不同。
她谨慎地使用网络,通过公共wi-Fi和加密代理,悄悄关注着外界的消息。
出乎她的意料,傅斯年并没有像两年前那样,发动铺天盖地的搜寻。反而在撤掉最初几天的寻找后,就再无声息。
财经新闻里,关于傅氏和顾氏合作项目搁置的报道只有寥寥几句,取而代之的是傅斯年频繁出入机场、会见国外科技公司代表的照片。报道称,傅斯年似乎将集团重心转向了海外人工智能市场,行事愈发低调神秘。
而顾言之则一如既往地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身边偶尔伴着不同的女伴,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他们…就这么放弃了?
这不符合傅斯年的性格,更不符合他一个月前那势在必得的姿态。
苏晚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烦躁。她预想中的傅斯年,应该是气急败坏、不择手段也要把她找出来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她的离开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难道…他和顾言之的合作,真的只是商业行为,而她的存在,其实并没那么重要?
那个雨夜的复杂眼神,那句“这次我不会再让她跑了”,难道都只是她自作多情的错觉?
不,不可能。苏晚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傅斯年那样骄傲的人,绝不会允许自己被轻易“戏弄”。他一定在酝酿着什么。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更强烈的不安交织在一起。她发现自己并不享受这种“被遗忘”的感觉。她想要的是掌控节奏,是看着傅斯年在她的游戏规则里挣扎,而不是被排除在游戏之外。
这天傍晚,她结束弹奏,正准备离开咖啡馆,却在门口被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拦住。
“沈小姐?”男人压低声音。
苏晚瞬间警惕,手悄悄摸向包里的防狼喷雾:“你是?”
男人递过一个厚厚的信封:“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不等苏晚反应,男人迅速转身离开,消失在巷口。
苏晚捏着信封,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谨慎地打开。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叠照片。
照片的主角是傅斯年。
不是在商务会谈,也不是在机场。
而是在医院。
照片里的他,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地站在窗前,背影消瘦寂寥。另一张,他手背上贴着输液胶布,闭眼靠在沙发上,眉宇间带着浓重的疲惫。还有一张,是他深夜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办公室地板上,身边散落着文件,手中拿着…似乎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苏晚的心猛地一缩。
他病了?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快速翻看所有照片,试图找出更多信息。最后,她在信封最底部,摸到了一张小小的存储卡。
插入电脑,存储卡里只有一个音频文件。
苏晚点开,傅斯年沙哑而疲惫的声音流淌出来,像是在对谁低语,又像是醉后的独白:
“…我知道她不信我…我知道我活该…”
一声压抑的咳嗽后,是玻璃杯碰撞的声音。
“顾言之,我这里…疼。”声音带着罕见的脆弱,“找不到她,这里就像空了一块…”
“她到底要我怎么证明…把心挖出来给她看吗…”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剩下苏晚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照片可能是假的,音频也可能是合成的。这很可能是傅斯年引她现身的又一个圈套。
可是…万一呢?
万一他真的病了?
万一那脆弱是真的?
苏晚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傅斯年站在雨里的样子,他看着她时那复杂难辨的眼神,还有他递过生煎时,指尖那微不可察的颤抖。
她猛地睁开眼,拿起那个不记名手机,手指悬在按键上,犹豫良久,最终飞快地拨通了一个她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的号码——傅斯年的私人手机。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速度快得惊人。
对面没有说话,只有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在确认什么。
苏晚也沉默着,心跳如擂鼓。
许久,电话那头传来傅斯年低沉沙哑,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确认了什么的声音,他叫出了那个只有他才会用的称呼:
“晚晚?”
苏晚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掐断了电话。
她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她输了。
在这一场无声的较量中,她还是先沉不住气,暴露了自己。
而几乎在同时,遥远的b市,傅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内,傅斯年看着手机上那个无法追踪来源的短暂通话记录,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月来第一个真心的、带着掌控意味的冰冷笑容。
猎物的位置,终于确定了。
窗外,夜色浓重,一场新的追逐,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