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地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始终无法入睡,身体的寒冷和心底的混乱交织在一起。她忍不住轻轻翻了个身,面向壁炉的方向。
傅斯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煤油灯的光晕和壁炉的火光共同勾勒出他安静的轮廓,平日里锐利深邃的眼眸被眼帘遮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削弱了他醒时常有的那种压迫感。
苏晚怔怔地看着,一时间有些失神。
就在她心神摇曳之际,傅斯年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那眼神在初醒的瞬间带着一丝迷茫,但几乎立刻就被惯有的清明和深邃所取代。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热意,幸好有昏暗的光线作为掩护。她慌忙移开视线,假装只是无意中转身。
“冷?”他开口,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带着一丝低哑。
苏晚下意识地裹紧了毛毯,低低地“嗯”了一声。不仅仅是身体的冷,更有一种从心底漫上来的寒意。
傅斯年沉默地站起身,走到壁炉边,又添了几根木柴。火焰重新旺盛起来,发出更热烈的光和热。他并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而是走到了床边。
苏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然而,他只是俯身,将滑落在地上的毛毯一角重新拉上来,仔细地替她掖好,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细致。他靠得很近,身上那股冷冽的、混合着松木和烟草的气息更加清晰地笼罩下来。
“睡吧。”他直起身,垂眸看着她,昏黄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天亮之前,这里是安全的。”
说完,他重新走回壁炉旁的地铺坐下,再次闭上了眼睛。
苏晚躺在那里,被他掖好的毛毯似乎真的带来了更多的暖意。她看着他重新归于沉寂的背影,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了一圈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涟漪。
后半夜,苏晚终于在疲惫和身体逐渐回暖中,沉沉睡去。浓密的长发铺散在粗糙的枕头上, 映着壁炉跳动的火光,仿佛一幅凝固的油画。
而壁炉旁,那个本该“守夜”的男人,在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之后,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床上那个蜷缩的、终于卸下所有防备的身影上,久久没有移开。
窗外,山林寂静,长夜未央。屋内的火光,映照着两个无法安眠,或者说,以不同方式守夜的人。
这一夜,无关风月,只有生存背景下,无声的陪伴与各自内心汹涌的暗流。共眠一室,呼吸相闻,心的距离,却依旧隔着一片看不见的迷雾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