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童子引顾衍来到一处简朴而不失雅致的洞府前,洞额上书“长生府”三个古篆。入得洞内,只见南极仙翁正笑吟吟地坐于蒲团之上。
顾衍上前,依足礼数,躬身拜见:“晚辈茅山顾衍,拜见南极仙翁。冒昧打扰,望仙翁恕罪。”
南极仙翁呵呵一笑,拂尘轻摆,一股柔和之力将顾衍托起:“小友不必多礼。你既是上清门下,与我昆仑亦算渊源颇深。不知此来昆仑,所为何事?”他目光慈和,却仿佛能洞悉一切。
顾衍不敢隐瞒,亦知在此等大能面前隐瞒毫无意义,便将在临安所见,白素贞与许仙之事,端午惊变,许仙吓死,急需灵芝仙草救命等情由,简明扼要地道出,末了道:“……那许仙虽一介凡人,然性命攸关,且此事背后恐有佛门算计,逼妖现形,手段卑劣。晚辈不忍见其无辜殒命,亦不愿见那白蛇因情毁道,更不容佛门借此污我玄门清誉。故特来恳求仙翁,赐下一株灵芝仙草,救那许仙一命。晚辈感激不尽,茅山上下亦感仙翁恩德!”
南极仙翁静静听完,抚须沉吟片刻,叹道:“唉,人妖相恋,本就逆天而行,劫难重重。那白蛇千年修行,不易矣,却终是难逃情劫困扰。至于佛门手段……”他摇了摇头,并未深言,显然对此中因果亦了然于胸,却不愿过多评议。
他看向顾衍,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小友心怀慈悲,明辨是非,更难得的是不畏西方之势,愿为一段俗世情缘奔波至此,甚善。那灵芝仙草,于我昆仑而言,虽非稀世奇珍,却也是汇聚天地精华、日月灵秀之物,有起死回生、稳固神魂之效。”
言罢,他对身旁童子微微颔首。童子会意,转入后洞,片刻后便捧着一只玉匣出来。匣盖开启,顿见霞光氤氲,异香满室。匣中静静躺着一株形如祥云、通体紫金、脉络中似有光华流动的灵芝,正是那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仙家至宝。
“拿去吧。”南极仙翁语气温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草予你,望你好生使用。”
顾衍大喜,双手恭敬接过玉匣,只觉入手温润,磅礴生机透匣而出,令人精神一振。他再次深深一揖:“仙翁慷慨,晚辈代那许仙夫妇,谢过仙翁救命之恩!此情顾衍铭记于心,日后仙翁但有所遣,茅山顾衍定义不容辞!”
南极仙翁含笑点头:“去吧,莫要耽搁了救治时机。”
顾衍不再多言,再次施礼后,便在童子引领下退出长生府。离了昆仑山境,他立刻再次施展“飞身托迹”,身化清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朝着临安城方向疾驰而去。
归心似箭,只因许仙残魂危在旦夕,临安城中,尚有更多风雨欲来。而南极仙翁在顾衍离去后,目光望向远方,似是穿透无尽虚空,看到了那金山寺中的老僧,轻轻叹了口气:“冤孽纠缠,劫数又起。只是此番,却多了个变数……师叔,您此番落子,又意欲何为呢?”
顾衍身化清光,以“飞身托迹”之大神通跨越无垠山河,几乎是离开昆仑山的下一刻,其身影便已如同鬼魅般悄然重现于保安堂那狼藉的后院之中。速度之快,仿佛只是出门转瞬即回。
院内,林晚依旧维持着幽冥通道,以精纯阴神之力小心翼翼温养着许仙那脆弱不堪、几近消散的魂魄,并将其与那被顾衍以磅礴生机强行续住的肉身缓慢融合。白素贞瘫软在地,面色惨白如纸,金色竖瞳一瞬不瞬地盯着许仙毫无生气的脸庞,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绝望的麻木与无尽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