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定策问景略(下)(1 / 2)

正是那位辅佐苻坚,奠定前秦霸业,被后世誉为“功盖诸葛第一人”的奇士——王猛,王景略。

林凡心中蓦然一动。他想起了自己初次清晰感知到王猛存在时的情景。

那时,他正为如何协调众多心高气傲的英灵、如何在错综复杂的擂台战中制定长远战略而烦恼不堪。

正是王猛那番并非直接指点具体人选,而是关于“审时度势,厘清主次,团结一切可团结之力,以势压人而非斤斤计较于一城一地之得失”的宏观论述,如同拨云见日,给了他极大的启发,让他真正明白了在这关乎国运的擂台上,身为执棋者,眼光必须超越单场的胜负,要布的是万全之局,争的是文明之势。

此刻,面对迦尔纳这个力量强大无比、内心却充满矛盾与裂痕的特殊强敌,林凡潜意识中觉得,或许这位极其善于“洞悉人心、瓦解大势、将不利转化为有利”的千古奇佐,能再次给他带来截然不同的破局视角。

他收敛心神,整了整并无实体的“衣冠”,缓步上前,在距离军帐数步之遥处停下,对着那沉浸在地图中的身影,恭敬地躬身一礼,声音清晰而沉稳:

“后学末进林凡,忝为当代天命行者,冒昧打扰景略先生清静,尚请先生恕罪。”

王猛并未立刻抬头,目光依旧专注地停留在地图之上,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仿佛在推演着某种局势。

直到林凡话音落下片刻,他才仿佛从深沉的思考中略微抽离,并未看向林凡,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能穿透表象直抵核心的锐利:

“林行者眉宇间凝而不散,似有千钧重担;步履沉而带滞,宛若深陷泥沼。可是遇到了择人之困?而且,观你心神波动,此番所遇之敌,非仅强在力,更棘手的,怕是其‘心’吧?”

林凡心中剧震,暗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这位洞悉人心的智者。

他直起身,不再有任何寒暄与赘述,将迦尔纳的情报、其堪称bug级的“日轮之火”与“黄金铠甲”组合,其极度骄傲、易被激怒、因出身而愤懑、与师尊持斧罗摩理念冲突乃至决裂的性格缺陷,以及其背后蕴含的印度神话悲剧色彩,原原本本、条理清晰地向着王猛叙述了一遍。

他没有夸大,也没有缩小,力求呈现一个最真实的、立体的迦尔纳。

“……情况便是如此。”林凡最后总结道,眉头依旧深锁,语气沉重,

“此獠勇力堪称绝世,心性却偏激骄傲,其‘日轮之火’狂暴无匹,有焚山煮海之威;‘黄金铠甲’更是号称免疫万法,防御无双。

我华夏英灵殿底蕴深厚,英才如云,然需寻一既能应对其滔天凶焰、在其狂暴攻击下支撑不败,又能精准针对其内心破绽、寻隙而破之的英灵,一时之间,竟觉左右支绌,难以决断。

不知先生纵观古今,洞悉人心,对此可有以教我?”

王猛终于将目光从那张描绘着北方山河的地图上彻底移开,投向了林凡。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无波,没有因听到“日轮之火”的恐怖而流露出丝毫惊叹,也没有因“黄金铠甲”的无敌传说而显现半分畏惧,只有一种冷静到了极致的、如同最高明医者审视病灶般的剖析光芒。

“日轮之火?光芒万丈,炽热难当,听起来确实骇人。”

王猛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评论一件寻常器物。

“然,观其根源,不过是内心骄狂之气、愤懑不甘之意极度膨胀后,外显而成的毁灭冲动罢了。火焰虽烈,若知其燃料为何,便可断其根。”

他微微停顿,目光似乎穿透了林凡,看到了那遥远轮回之池畔躁动不安的太阳之子。

“黄金铠甲?护得住其身,可能护住其心?能挡刀枪剑戟,可能挡住流言蜚语?可能挡住命运的不公?可能挡住……自身信念的动摇与崩塌?”

王猛的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林凡心头的迷雾之上。

他缓缓站起身,拂了拂并无形体的衣袖,走到军帐门口,望着眼前这片由他意志显化的、象征着秩序与经营的北方山河,仿佛他的目光已经跨越了万里之遥,落在了那充满宿命与悲情色彩的印度阵营之上。

“你可知,当年桓温率十万精兵,旌旗蔽日,战鼓震天,北上入关,兵锋直指长安之时,关中震动,人心惶惶,多少豪强暗自输诚,以为苻秦将倾。”

王猛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与当前困境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彼时,我为何力劝天王(苻坚)暂避其锋,坚壁清野,不予正面决战?”

林凡略一思索,结合史料与王猛的风格,谨慎答道:

“先生高见,当是欲以空间换时间,疲其师旅,耗其粮秣,观其师老兵疲、内部生弊,待其锐气尽失、粮尽自退之时,再挥师追击,可获全功?”

“是,此乃其一。”

王猛转过身,目光灼灼如电,直视林凡。

“但更关键的是,我看穿了桓温此人!他北伐是假,借北伐之名,积攒个人威望,

行篡夺晋室之实,方是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