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无法维持站姿，单膝重重地跪倒在地，只能用那柄已然布满裂痕、灵性几乎彻底湮灭的蝙蝠扇，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才没有彻底倒下。
那身象征着纯洁与高贵的白色狩衣，此刻已被他自己的鲜血与激荡的尘土彻底玷污，显得无比狼狈与落魄。
整个跨越星河的观测网络，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
无论是华夏、日本，还是其他所有文明的观战者，都被这惨烈到极致、超越了寻常胜负、直击灵魂深处的一幕，震撼得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光幕之上，只有那破碎的擂台、崩塌的城墙、以及两个浴血的身影，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击的恐怖。
良久，烟尘才缓缓散开。
废墟之中，一阵微弱的动静传来。只见养由基，用那截断裂的弓身勉强支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极其艰难地从砖石瓦砾中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
他浑身的骨骼不知断裂了多少处，左臂更是以一个完全违背生理结构的诡异角度软软地垂落着，显然已经彻底废掉。
他整个人如同一个刚从血池中捞出的破布娃娃，唯有那双深陷在眼眶中的眸子，依旧燃烧着熊熊的、永不屈服的生命火焰，那火焰如此炽烈，仿佛能点燃这片星空！
安倍晴明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踉跄着，用蝙蝠扇拄着地，勉强重新站直了身体。
他抹去脸上纵横交错的鲜血与污迹，看着不远处那个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完整”的人形，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无法理解、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的声音带着嘶哑与困惑，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你还要站起来？
你箭囊已空！你弓已断！你肉身濒临崩溃，灵魂之火摇曳将熄…
只要你此刻认输，放弃抵抗，擂台规则自会护住你一丝生机，你…本可以活下去！”
养由基闻言，咧开了嘴，露出了被鲜血彻底染红的牙齿，形成了一个惨烈而决绝，甚至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容。
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但他毫不在意。
“华夏…自古…无降卒！”
他猛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那几乎要折断的脊梁，挺得笔直！
如同沙漠中千年不倒的胡杨！
他抬起那只还算完好的右手，将那根浸透了自己与敌人鲜血、紧紧攥在手心的弓弦，再次拉开！
弓已碎，无弓可持，他便以残存的臂骨为弓！
箭已尽，无箭可用，他便以自身不屈的意志为箭！
以燃烧殆尽的生命精元与灵魂本源为弦！
“吼——！！！”
他发出了一声完全不似人类、仿佛来自洪荒巨兽的咆哮！
周身原本黯淡的气息，轰然爆发，燃烧起了肉眼可见的、凄艳无比的血色火焰！
那是他的生命，他的意志，他的灵魂在进行着最后、最极致的燃烧！
一道完全由他的不屈战意、他的淋漓鲜血、他即将溃散的灵魂碎片凝聚而成的、介于虚实之间的“虚无之箭”，在那根染血的弓弦之上，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开始成型！
这一箭，若最终射出，无论能否击败对手，他自身的存在，都将在那极致的燃烧中，彻底化为宇宙的尘埃，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真正的，有死无生之箭！
安倍晴明的脸色，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变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纯粹到极致、超越了生死界限、只为毁灭与终结而生的恐怖意志！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保留，疯狂地压榨着体内每一分残余的神力，甚至不惜燃烧自己的本源，身后那明灭不定的天照虚影强行再次凝实了几分。
那面八咫神镜也重新绽放出光芒，尽管不如最初那般炽盛，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严阵以待，准备迎接这最后的、注定石破天惊、决定最终命运的一击！
所有观战者，无论身处何方，属于哪个文明，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仿佛连心脏的跳动都停止了。
无数道目光，死死地聚焦在那支正在成型的“虚无之箭”与严阵以待的“八咫神镜”之上。
最终的结局，文明信念的最终碰撞，将在下一个刹那，彻底揭晓！
星空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