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箭,可以穿透铠甲,可以射落飞鸟,可以蕴含“义”之信念,但在这种代表着整个文明、整个民族在危难时刻凝聚出的集体信念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
他仿佛听到了无数法兰西人民在祈祷,在哭泣,在为了生存和自由而战的声音!
那声音汇聚成一股无可抗拒的洪流,要将他这“外来者”的意志彻底冲刷、淹没!
“该死…这根本…没法打啊!”罗宾汉苦笑一声,看着那席卷而来的纯白光辉,他知道,自己恐怕…挡不住这一下了。
纯白的信仰洪流,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交织幻境。
舍伍德森林的最后一丝痕迹也被彻底抹去,原地只剩下燃烧的奥尔良城墙,以及那面屹立在废墟与火焰中、散发着煌煌神光的圣女战旗。
罗宾汉感觉自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他那赖以成名的敏捷身手,那出神入化的箭术,在那代表着整个民族求生意志的宏大力量面前,失去了所有意义。
他射出的箭,无论是实体还是蕴含信念的,一旦进入那纯白光辉的范围,便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同化、消解。
他周身的空间变得粘稠而沉重,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拉扯他,挤压他。
那不是物理的攻击,而是存在层面的排斥与否定!
在这片被贞德信念彻底主导的“神域”中,一切不认同其守护理念的存在,都会受到规则的压制!
“放弃吧,异邦的战士。”贞德的声音从光辉深处传来,带着一种悲悯与决绝?
“你的个人勇武与信念,值得敬佩。但在此地,你无法与一个民族的意志抗衡。”
罗宾汉单膝跪地,用长弓死死支撑着身体,才没有被那无形的压力彻底压垮。
他脸色苍白,汗水混合着尘土从额角滑落,那顶插着羽毛的软帽早已不知被吹到了何处。
“咳咳…”他咳出一口带着金芒的鲜血(英灵之血),抬起头,望着那无尽的光辉,脸上却扯出一个艰难而倔强的笑容,
“嘿…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啊…女士…”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老子可是罗宾汉!是劫富济贫的侠盗!是让诺丁汉郡守咬牙切齿的绿林之王!让我向所谓的‘大势’低头?做梦!”
一股桀骜不驯、永不低头的反抗意志,如同最后的火焰,在他近乎熄灭的眼眸中燃烧起来!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整个领域的压力,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所有的桀骜,所有对“不公”的反抗精神,尽数压缩、凝聚!
他丢弃了长弓,双手虚握,仿佛在拉动一张无形之弓!
一支完全由他最后的生命之火与不屈战意凝聚而成的赤红色能量箭矢,在他指尖缓缓成型!
这支箭,没有实体,却散发着比之前任何一箭都要危险、都要决绝的气息!
“我这一生,射过贵族的钱袋,射过郡守的帽子,也射过无数想要欺压平民的恶棍走狗!”罗宾汉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畅快淋漓的意味。
“今天,就让我这最后一箭,射向你这…看似无可撼动的‘神圣’!”
“舍身一箭·逆命!”
他松开了无形之弦!
赤红色的箭矢,如同流星逆划长空,带着罗宾汉毕生的桀骜与反抗精神,带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呐喊,义无反顾地射向了那纯白信仰领域的核心——贞德本人!
这一箭,不求胜,不求生,只求——问心无愧!
只求在这看似不可抗拒的洪流面前,发出属于自己的、最后的、也是最响亮的声音!
贞德看着那支逆命而来的赤红箭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赞赏,有惋惜,但更多的,是毫不动摇的坚定。
她没有闪避,也没有加强防御。
只是将手中的圣旗,更加稳固地插在身前,闭上了眼睛,轻声祈祷:
“此身已奉于主,奉于法兰西。”
“若我的信念为真,则此旗不倒,此身不灭。”
“若此为殉道之路,我亦…甘之如饴。”
赤红色的“逆命之箭”,悍然撞击在圣旗散发的纯白光辉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只有一种极致的湮灭。
赤红色的反抗意志与纯白色的守护信念,如同水火相遇,疯狂地互相抵消、湮灭。
赤红的光芒在纯白的海洋中艰难地突进,每前进一分,自身便黯淡一分,而那纯白的光辉也随之波动、消耗。
这是一场意志与信念的最终较量!
罗宾汉死死盯着那支不断前进又不断消融的箭矢,眼中充满了血丝,嘴角不断溢出金色的光点。
贞德依旧闭目祈祷,但脸色也微微发白,紧握旗杆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最终…
在赤红箭矢距离贞德胸口仅有咫尺之遥时,它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如同风中残烛,彻底消散于纯白的光辉之中。
它,终究未能“逆命”成功。
而就在箭矢消散的同一刻,罗宾汉那强撑着的身体也终于到了极限,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带着那抹标志性的、略带痞气的笑容,缓缓向后倒去,身体开始化作点点的绿色光粒,开始回归英灵殿。
【人杰战:法国,贞德,胜。】
宇宙规则的宣告响起。
纯白的光辉缓缓收敛,贞德睁开眼,看着罗宾汉消散的地方,沉默了片刻。她举起圣旗,并非为了庆祝胜利,而是向着对手消失的方向,微微致意。
“你的‘义’,我已见证。愿你的灵魂,能在你的舍伍德森林中,获得永恒的安宁。”
她低声说道,随即,身影也在接引光柱中缓缓消散。
这场对决,没有赢家对输家的碾压,只有两种不同信念、不同道路的勇者,在各自立场上的倾力一战。
法兰西的圣女,守住了她的信仰与家园。
英格兰的侠盗,发出了他最后的、不屈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