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合情合理。
月宫桂花并非凡物,但折取一枝对其并无实质损害,不过片刻便能恢复原样,以嫦娥与玄清的交情,以及她素来表现出的温和性情,按理说绝不会驳回这样一个小小的、充满人情味的请求。
然而,嫦娥听完,端着茶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她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于这个请求,又像是在快速权衡着什么。
她很快点了点头,语气依旧轻柔:“仙尊爱徒之心,令人动容。不过是一枝桂花,自然无妨。”
但她随即又状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声音轻缓:“只是……这等小事,仙尊何必亲自劳顿一趟?让玄清传音于我,我遣玉兔送去凌霄山便是了。”
夏蓝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身为人师的执着:“亲手从月宫为徒儿取回的桂花,总归意义不同,显得更珍贵些。有劳仙子了。”
嫦娥看着他,美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没有再说什么。
她起身,素白的衣袖拂过案几:“仙尊稍坐,我这就去为仙尊折取花枝。”她走到水榭门口,又回头问道,“仙尊只需一枝便可?”
夏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自然地接话道:
“说起来,这月宫桂花清冽馥郁,不知……可否用于酿酒?若是可以,晚辈可否多向仙子讨要一些,回去试着酿些桂花酒?”
这话问出,嫦娥正准备迈出的脚步顿住。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但眼神却明显凝滞了一瞬,她轻轻摇头:“此花……不能酿酒。”
夏蓝心中一沉。
那玄清师叔药庐里那些年复一年由嫦娥“赠送”的桂花酒,是从何而来?
是玄清说了谎,还是……眼前的嫦娥在说谎?
他心中疑窦丛生,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扩散。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的笑容,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是晚辈想当然了。那便有劳仙子,只取一枝便可。”
嫦娥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袅袅离去,身影消失在繁茂的月桂树影之后。
水榭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夏蓝一人。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变得锐利而冰冷。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敏锐地察觉到,自嫦娥离开后,这水榭中原本就若有若无的香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几分。
那香气清雅,带着月桂特有的冷香,但细细分辨,其中却混杂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甜腻。
这味道……
又**的是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