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以往更深沉难懂了一点?但夏蓝将其归咎于经堂面壁后的成熟与成长,或许经历了这番波折,孩子真的长大了些。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安英正在铺纸的手上——那只前几日才被他用镇尺责打过的手。虽然动作如常,但仔细看,似乎还能看出一点不自然的僵硬。
心下那点愧疚又冒了出来。夏蓝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安英的手腕:“等等。”
安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铺纸的动作顿住了。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挣脱,只是顺从地停下了动作,任由师尊拉着他的手。
夏蓝将他的手轻轻翻过来,摊开掌心。只见那原本红肿不堪的掌心如今已消肿,只余下一道浅紫色的棱印,是那方墨玉镇纸边缘留下的。
看来他留下的伤药效果不错。
“还疼吗?”夏蓝的手指极轻地拂过那淡淡的痕迹,语气带着一丝歉然。
在他指尖触碰到掌心的瞬间,安英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迅速而自然地抽了回去,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缩。
“多谢师尊赐药,已无碍了。”
他低声回答,声音平稳,却依旧没有抬头看夏蓝,只是将视线落在面前的卷宗上,“不敢劳师尊挂心。”
夏蓝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愣了一下。
但他没有再多问,只是收回手,轻轻“嗯”了一声,重新拿起笔:“无事便好。”
他放下心,便重新专注于手中的事务,偶尔出声指点一二。安英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切中要害的问题,执行力强得惊人。
师徒二人似乎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一个吩咐,一个执行,默契依旧。
只是,当夏蓝不经意间抬头,偶尔会捕捉到安英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目光不再是少年人纯粹的濡慕或惊慌,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沉淀下来的专注,里面似乎藏着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飞快地闪过,待他细看时,又只剩下全然的恭顺与平静。
夏蓝只当是自己多心,或许只是孩子经历了事,心思更深沉了而已。他并未深究,只要安英能稳住心境,顺利凝丹,其他的,暂时都不重要。
然而,他却未曾注意到,安英垂眸整理卷宗时,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极其用力地捻过纸张边缘,留下几不可察的折痕。
那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某些被强行压抑下去的东西,并非消失,只是被更深、更严密地封锁了起来,等待着某个契机,或许会以更猛烈的方式,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