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分桃艳情传》(2 / 2)

安英提着食盒往仙尊私库去,推开门便闻见樟木混着纸墨的香气,两大箱话本堆在矮柜旁,封条上 “蓝玉烟亲启” 的字迹还带着墨润。

拆开封条时,指尖触到的尽是花里胡哨的封皮 —— 有的绣着缠枝莲纹,有的印着亭台楼阁,还有些贴了彩色画笺,画中才子佳人眉眼含情,倒比正经典籍热闹许多。

他将话本一本本取出归类,有的是纯文字册页,有的夹着工笔插画,纸页泛着淡淡的黄。随手翻起本《穷儒登科记》,开篇便是主角遇仙得宝,一夜暴富还中了状元,安英皱着眉合上册子 —— 修仙路上哪有这般捷径?

他自小信奉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般不费力气的逆袭,在他看来不过是虚妄空谈,连多翻一页的兴致都没有。

整理过半,指尖触到几本封皮绣着鸳鸯的册子,竟是写男女情爱的。翻开来,不是 “才子娶佳人,白头偕老” 的圆满,就是 “红颜薄命,阴阳相隔” 的虐心,还有本《负心郎》,写男子为攀附权贵,抛妻弃子,害得岳家满门抄斩,女子却依旧痴等至死。

安英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指节都捏得发白:“这般愚痴的情爱,哪值得这般笔墨?”

他实在不懂这般话本的受众究竟是谁。

直到指尖触到本薄册,封面是深褐色绢布,没绣花纹,只用工笔朱砂画着两个男子 ——

一人身着月白长衫,领口松垮露着锁骨,一人穿青布短褐,腰腹被长衫男子的手紧紧攥着,两人相拥在廊下,呼吸交缠,姿态缠绵得让人心尖发紧。

下方题着四个篆字:《分桃艳情传》。

安英从未见过这般写男子情事的册子,好奇像藤蔓似的缠上来,他下意识捏着书脊翻开。

可刚掀到内页,目光只扫到一眼插画,便像被炭火烫了似的 “啪” 地合上册子,指节都泛了白 ——

那一眼里,朱红廊柱下纱帘半掩,青布短褐的书童将玉色长衫的公子压在栏杆上,书童的手攥着公子的腰,指节泛白。

公子的长衫滑落在臂弯,露出线条纤细的脊背,腿微屈着缠上书童的腰,两人姿态缠绵,连廊下的宫灯都似染了情欲,晕出朦胧的光,正是 “云雨不知天地为何物” 的模样。

浑身的热意瞬间从耳尖漫到脖颈,安英慌忙将册子塞进箱底,用几本厚话本死死压住,仿佛这样就能掩去方才那惊鸿一瞥的冲击。

可画中景象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尤其是那月白长衫公子的轮廓,竟隐隐与师尊穿月白衣袍时的模样重合 —— 都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挣扎了半盏茶的功夫,心底的好奇终究压过了慌乱。安英悄悄将册子抽出来,指尖颤抖着再次翻开,这次先闭着眼避开插画,只盯着文字:

“书童见公子研墨时腕间红痕,心下微动,执其手置于膝上,指腹反复摩挲曰:‘此痕若不洗净,恐留疤。’公子垂眸,耳尖泛红:‘劳你挂心,我自会处理。’

书童却笑,引其至内室,铜盆中温汤泛着热气,书童亲自为公子脱靴解袜,指尖拂过脚踝时,公子身子一颤,书童低声笑曰:‘公子这般敏感,当真是极品......’”

文字间的暧昧比插画更勾人,安英越看脸越热,连手心都沁出了薄汗。他忍不住睁开眼看向插画,这次看清了更多细节:

书童的唇贴在公子颈间,留下泛红的印记,公子的指尖轻掐着书童的脊背,喉间溢出细碎的喘息,廊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两人交缠的衣摆上投下斑驳的影,连空气都似变得湿热。

再往下翻,文字愈发露骨:

“书童吻其唇,舌齿纠缠间,公子初时羞怯推拒,后亦动情,手环书童颈间,将人往自己身上按。书童指尖探入公子衣襟,抚过腰腹,引得公子喘息渐重,腰肢发软。书童低声在其耳边曰:‘公子这般模样,倒比南风馆小郎还要勾人。’

公子埋首在书童颈间,声音发颤:‘莫要取笑我……’话音未落,便被书童堵住唇,廊下只余喘息与衣料摩擦之声,不知东方之既白。”

安英看得浑身发烫,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膛。

脑子里突然闪过师尊裹着红披风的模样、师尊抬手时无意间露出的纤细手腕,一个念头猛然撞进脑海:原来自己对师尊的在意,不是弟子对仙尊的敬重,而是话本里写的 “心悦”?

原来男子与男子之间,真的能有这般 “书童护公子、公子依书童” 的缠绵情爱?

这念头刚冒,安英就慌得甩头,耳尖的红却漫到脖颈。他攥着册子指尖发白,反复念 “不妥”—— 师尊怎可亵渎?

他匆匆把册子塞箱底,压上樟木盒,却没整理两本就忍不住又抽出来。

跪坐在青砖上,他咬唇翻书,先盯着文字读 —— 越读越热,偷瞥插画,露骨的文字像在耳边响。

“不能再看了。”

他合上册,却又翻开,一遍遍读到日西斜,纸页都皱了。

每读一次,“不妥” 淡一分,对师尊的在意浓一分 —— 原来男子情爱能这般温柔。

刚要放回,指尖又触到三四本同类话本。

安英心跳骤快,鬼使神差把它们拢到一起,塞箱底最深处,用典籍挡住。

是怕师尊发现,还是想自己再看?他也说不清。

整理完,安英擦汗理衣,走出私库时回头望了眼。

耳尖仍红,心里揣着秘密,慌慌的,又藏着点期待 —— 有些心思,被话本勾出来,就再也藏不住了。

原来自己从似懂非懂的情爱,竟被一本《分桃艳情传》,悄悄教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