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继续旅行(2 / 2)

在一个延伸至湿地深处、几乎被芦苇环绕的观景平台上,他们停下了脚步。这里视野毫无遮挡,可以三百六十度环视这片生命的奇迹。河流如同闪亮的银色绸带,在五彩斑斓的大地上绣出最精妙的图案。微风拂面,带着湿地的凉意,却让人心神俱醉。

“这里的感觉……和彩带河那么不同。”黄亦玫靠在原木栏杆上,轻声感叹,仿佛在自言自语,“彩带河是奔放的、热烈的,像一场耗尽所有力气的、华丽的青春之舞。而这里,”她顿了顿,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是宁静的、深厚的、包容的……像……像历经岁月沉淀后的爱情,像生活本身广袤而复杂的底色。”

张陆桉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目光同样投向那无垠的、呼吸着的湿地。“嗯,”他深以为然,“爱情不只有求婚那一刻火山喷发般的璀璨,更在于之后漫长岁月里,像这片湿地一样,拥有强大的自我净化和滋养能力,包容彼此生命中的曲折与沉淀,孕育新的希望,生生不息。”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握住她微凉的手,十指紧密地交扣在一起,两枚戒指轻轻相碰,发出几乎微不可的脆响。“我们的故事,刚刚写就最激动人心的序章,”他侧过头,看着她被湿地风光映亮的侧脸,“而真正厚重、精彩的正文,还在后面,等着我们一起去书写。”

他们在湿地保护区流连了几乎一整天,沿着不同的栈道探索,在不同的观景台驻足,直到夕阳再次如同一位慷慨的画家,将金红与紫粉的颜料尽情泼洒向天空与湿地,将一切都浸染得温暖而梦幻,才带着满心的丰盈与不舍离开,前往额尔古纳市区入住。夜晚,在额尔古纳舒适的酒店房间里,他们头靠着头,一起翻看相机里白天拍摄的照片,每一张都美得可以当作壁纸,而张陆桉知道,他此行最珍贵的作品,永远是照片里,她那双盛满了星光与爱意的眼睛。

旅程的最后一处自然乐章,定格在了被誉为“天下第一曲水”的莫尔格勒河。这里是呼伦贝尔草原的腹地,地势愈发平坦开阔,河流的蜿蜒曲折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被誉为“上帝的调色盘”和“作曲家的五线谱”。

当他们站在最佳观景处,俯瞰莫尔格勒河全景时,确实被那种极致的、女性般的柔美与灵动所深深折服。河水清澈见底,流淌得异常平缓安宁,在无垠的碧绿草毯上,仿佛一位绝世舞者,尽情地、忘我地扭动着腰肢,舞动出水袖,画出一道道无比流畅、完美、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Ω形弧线。它又像一位书法大师,以大地为宣纸,以河水为墨,挥毫泼墨,写下无数个酣畅淋漓的“之”字。河水在高原强烈的阳光下,闪烁着亿万片碎银般的粼粼波光,像一条被不小心遗落在绿色丝绒上的华丽钻石项链。河岸两旁,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洁白蒙古包和如同珍珠般散落的牛羊,偶尔有牧人骑着骏马,身影在广阔的天地间显得渺小,却与这画面和谐得如同天成。

他们放弃了驱车追逐下一个观景台,而是选择了一处平缓的河岸,将车停稳,携手沿着水边漫步。草甸厚实而柔软,踩上去如同走在昂贵的地毯上,悄无声息。河水静默地流淌,几乎听不见喧嚣的水声,只有风永恒地、不知疲倦地吹过草尖,发出呜呜的、如同埙乐般的声响。这里的美,不事张扬,摒弃了一切浮华,只剩下一种静默的、亘古的、直抵人心的抚慰力量。

黄亦玫孩子气地脱下鞋袜,赤着白皙的双脚,小心翼翼地踩进清澈冰凉的河水中。一股刺骨的凉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随即却是一种透彻的清爽。她回头,对着始终站在岸上、目光温柔追随着她的张陆桉,绽放开一个毫无保留的、干净得如同此时天空的笑容。张陆桉没有举起沉重的单反,只是掏出手机,用最普通的镜头,对准了河水中那个倒影也带着笑意的姑娘。“咔嚓”一声,定格下的或许不是画质最完美的照片,却是他内心最珍贵的画面——他的未婚妻,在天下第一曲水边,赤着双足,裙摆微湿,回头对他展露着全然信赖与幸福的微笑,身后是流淌不息的、温柔了岁月的河。

“我们这一路,好像把水的千姿百态都看遍了。”黄亦玫走回他身边,一边用他递过来的纸巾擦拭着脚上的水珠,一边感慨道,“彩带河的水,是绚烂的、激昂的乐章;额尔古纳湿地的水,是丰饶的、复杂的交响诗;而这里的莫尔格勒河,是纯粹的、温柔的……小夜曲。”

“像你。”张陆桉自然而然地接话,目光如同莫尔格勒河水般温柔地流淌过她的脸庞,“你有让我惊艳的绚烂时刻,有让我探索不尽的丰富内心,但最终让我沉沦、让我感到无比心安的,是你这份底色里的温柔。”

最深的情话,在此情此景中,已无需任何雕琢,如同河水般自然流淌而出。

他们在莫尔格勒河边徘徊了许久,仿佛要将这曲温柔的终章每一个音符都刻入记忆。直到暮色四合,天边燃起告别的晚霞,才驱车前往此行的最后一个住宿点——海拉尔。作为呼伦贝尔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海拉尔充满了现代城市的活力与喧嚣,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与他们刚刚离开的静谧自然恍如隔世。入住的酒店宽敞而现代化,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可以俯瞰这座草原明珠城市的璀璨夜景。

晚餐他们特意选择了一家格调高雅、氛围安静的西餐厅,柔和的灯光,舒缓的爵士乐,精致的餐点,算是为这段漫长、完美、足以铭记一生的旅程,做一个略带仪式感的、温柔的告别。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两只手时不时地越过桌面中央的花束,轻轻交叠在一起,无名指上的对戒在烛光下闪烁着含蓄而持久的光芒,无声地诉说着彼此的依赖、满足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