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低语”地带的内部,是连时间感都变得模糊的绝对领域。方舟依靠着“圣洁棱晶”散发的微光作为灯塔,在无尽的黑暗中艰难前行。那无处不在的虚无低语如同背景噪音,持续考验着每个人的意志力,“守心之月”的光华须臾不敢停歇。
“匿踪之瞳”的指引在这里也变得时断时续,仿佛信号被这浓稠的黑暗所吸收。格蕾修只能依靠大致的方向和灵觉中那丝若有若无的、与“兽潮”同源的混乱悸动,来调整航向。
不知航行了多久,就在格蕾修的精神力因持续对抗低语和维持“圣洁棱晶”而再次临近极限时,前方的黑暗终于出现了变化。
那并非光,而是一种扭曲。
空间的纹理在前方变得异常,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强行揉捏、塑形,形成了一个肉眼难以察觉,但灵觉中却无比清晰的巨大漩涡结构。这漩涡寂静无声,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仿佛一个通往万物终点的漏斗。
而在那漩涡的“中心”,悬浮着一个物体。
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巨大金属造物。它并非规则的几何形态,更像是一团凝固的、不断重复着某种锻造与熔毁过程的金属星云。无数巨大的、非人设计的机械臂、熔炉、管道和传送带在其中若隐若现,缓慢而无声地运作着,汲取着周围黑暗中的某种能量,偶尔迸发出一两点转瞬即逝的、暗红色的火花,如同垂死星辰最后的心跳。
没有轰鸣,没有高温,只有一片死寂的、自动运行般的冰冷景象。这就是……“熔炉”?
与想象中烈焰滔天的锻造之地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终结与沉寂的气息。它不像是在“创造”,更像是在进行某种永恒的、无意义的复制或循环。
方舟不敢靠得太近,悬停在距离那寂静熔炉尚有遥远距离的黑暗虚空中。仅仅是遥望,就能感受到那股足以冻结思维的冰冷和空洞。
“‘匿踪之瞳’确认,目标坐标就是那里。”技术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能量读数……无法解析,结构……无法理解。”
格蕾修凝视着那团巨大的、无声运作的金属星云,试图理解其本质。她调动“解析之青”,但反馈回来的信息混乱而矛盾,仿佛那里的物理法则与外界完全不同。
她尝试用灵觉去感知。
瞬间,一股远比外部低语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虚无意念,如同冰河般涌来!这意念中不再仅仅是消解,更包含着一种对“形态”本身的嘲弄,对“存在”定义的否定!它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一切形态终将消散,一切存在终归虚无,而它,即是这终末循环的执行者之一!
在这股意念的冲击下,“守心之瞳”剧烈震颤,格蕾修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立刻切断了感知连接。
太危险了!仅仅是感知,就几乎让她的心神失守!
然而,就在她切断连接的瞬间,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这整体虚无格格不入的残留印记——一个冰冷、精确、充满了计算与控制欲的意志烙印,深藏在“熔炉”运行逻辑的最底层!
这个烙印的风格……与“兽潮”的原始兽性截然不同,反而更接近……公司的科技造物带给她的感觉?但更加古老,更加……非人?
难道……这“熔炉”并非自然形成,甚至不是“寂灭奇点”的直接造物,而是被某个更早的、掌握了极高科技的文明建造或改造的?那个文明,就是“匿踪之瞳”信息中提到的“铸造者”?
而公司……他们追寻“刻度”的目的,是否与这个“铸造者”的遗产有关?他们想掌控这个“熔炉”?
无数的疑问在格蕾修脑中翻腾。眼前的“熔炉”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和威胁,而其背后可能牵扯到的“铸造者”和公司,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她不敢再轻易探测。方舟的状态也无法支撑她进行更深入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