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漆黑冰冷的地下河岸向下游行进,每一步都充满艰难与未知。脚下的岩石越发湿滑,时常需要手脚并用地攀附凸起的岩壁才能通过。那低沉的水流声始终在耳边回荡,对岸模糊的建筑轮廓如同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即,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
黑暗浓重得化不开,头灯的光柱是唯一能带来些许安全感的东西,却也无法穿透前方无尽的幽深。每个人都绷紧了弦,警惕着可能从任何方向出现的危险,无论是源于环境,还是源于那声诡异的“嘎吱”响动。
向下游行进了大约一百多米,河道出现了一个舒缓的弯道。就在弯道内侧,一处地势相对平缓、水流似乎也稍缓的岸边,吴山岳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堆积物。
“停止前进。”他低声下令,光束聚焦在那片阴影里。
众人立刻停下,紧张地望去。
只见在那片河滩上,散落着几堆难以名状的、黑乎乎的东西。它们半埋在砾石和淤泥中,形态扭曲破烂,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只能从一些残存的弧形结构和特殊的腐烂质感上,勉强辨认出——那似乎是几条船的残骸。
更准确地说,是某种皮筏子的遗骸。
“是船!”凌笑笑惊喜地低呼出声,但随即看清了那些东西的状态,声音又低了下去,“……虽然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吴山岳示意大家保持距离,自己率先小心地靠近。他用匕首轻轻拨动了一下其中最大的一堆残骸。原本坚韧的皮革早已腐朽不堪,一碰就碎成黑色的渣滓,露出里面同样烂透了的木质骨架(如果曾经有的话)和早已锈成一团的金属连接件。它们像被时间遗忘的尸骸,静静地躺在那里,诉说着最后的悲凉。
“是牛皮或者牦牛皮鞣制的皮筏,”陈玺观察后得出结论,语气带着一丝惋惜,“这是古代西北地区,尤其是党项人常用的渡河工具,轻便耐用。但显然,再结实的皮革也抵挡不住千年的岁月和这地下环境的侵蚀。”
这些皮筏的彻底腐朽,意味着他们指望找到可用渡河工具的愿望落空了。
然而,吴山岳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些烂木破皮上。他的光束移向了皮筏残骸后方的岩壁。那里,距离水面约两三米高的地方,赫然可见几个深深凿入岩石的、碗口粗的石桩!石桩表面风化严重,但结构依然完好,显示出惊人的坚固。而在石桩上,以及岩壁一些凸起处,还残留着深深的、被什么东西长期摩擦勒刻出的凹槽痕迹!
“看这里!”吴山岳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关键线索的振奋,“系缆桩!还有长期固定绳索留下的磨痕!这里是一个正式的、使用了相当长时间的渡口!”
这个发现比那几条破船重要得多!
陈玺和苏岚立刻上前仔细查看。石桩的开凿方式古朴有力,与上面大厅的建筑风格一脉相承。那些绳索磨痕更是无声地证明着曾经的热闹——古老的皮筏一次次在这里停靠、系紧、出发,承载着人员物资往返于这条漆黑的冥河之上。
“这个位置选得很好,”苏岚观察着水流和地形,“河道在这里转弯,水流相对平缓,岸边也有这块小小的滩地方便停靠。古人很聪明。”
“既然这里是一个渡口,”陈玺的思维飞速转动,目光沿着系缆桩和磨痕指示的方向望去——那是指向河对岸的方向,“那就说明,从这里横渡到对岸,是安全可行的路线!对岸必然也有相应的码头和系缆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