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舟哪里是在危言耸听，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而确凿的事实。
“到那时，”沈亦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仰望着她，那双总是盛着算计或促狭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恐惧，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守护欲，“别说我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未必能护得住你！你明白吗？小祖宗？”
他叫她“小祖宗”，语气里没有半分往日的戏谑，只有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担忧和无措。
沐颜汐看着他就这样毫无形象地蹲在自己脚边，像一只收起了所有利爪、只肯露出柔软腹部的猛兽。
他仰着头，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笨拙又急切地给她分析着这世间最可怖的险恶，一遍又一遍地强调着“危险”、“不行”、“要藏好”。
他沈家少爷的身份，在这青州本是横着走都无人敢拦的，何曾有过这般小心翼翼，蹲在人跟前耐着性子说话的模样？
往日里，她总觉得他话多聒噪，听着就有些心烦。
可此刻，看着他因担忧而略显絮叨的样子，看着他那张苍白憔悴却写满认真的脸，沐颜汐心底竟奇异地泛起一丝陌生的、微酸的柔软。
甚至觉得……这样的沈亦舟，有点……可爱？
心底最后那点疑虑和防备，在他这笨拙却无比真实的守护姿态面前，彻底烟消云散了。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既然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守护”这个秘密，那她也没必要再对他藏着掖着。这份信任来得没什么道理，却又顺理成章，像是早已注定。
“沈亦舟。”沐颜汐开口，声音因宿醉和干渴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一般。
沈亦舟立刻就闭了嘴，紧张地望着她，那模样，倒像是在等待什么最终的判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沐颜汐没有急着解释，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像是在凝神感受着什么。
过了几息，她那只揪着被角的手，指尖极其细微地动了动，细微到几乎让人看不出来，仿佛只是无意识的小动作。
就在沈亦舟的注视下——
空气像是极轻地扭曲了一下，如同平静水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泛起一圈淡淡的涟漪，眨眼间就没了痕迹，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下一秒，一个温润的白瓷小盅，凭空出现在她摊开的掌心！
那盅子不大，盅盖盖得严丝合缝，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丝丝缕缕温热的、带着微酸清香的熟悉气息，从缝隙里幽幽地飘散出来，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是醒酒汤！正是她每次宿醉后习惯喝的那种！带着淡淡的蜜香和乌梅的酸，闻着就让人觉得舒服了几分。
沈亦舟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