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气味:淡淡的臭氧刺激着鼻腔,那是高压放电的痕迹;新鲜的、略带辛辣的焊接烟雾气息;还有新切割线路板特有的松香气味;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属于大量精密电子仪器长时间运转后散发出的温热金属与绝缘材料的干燥气味。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构筑了这个空间专属的、充满未来感的嗅觉标签。
“通讯与电子领域,是基地的神经与脉络!”周叔的声音穿透了那无处不在的嗡鸣声浪,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频率,直接抵达每个人的听觉神经中枢。他站在一个相对空旷的区域,三十五名队员下意识地在他身后聚拢,像雏鸟寻求庇护。他们的眼睛早已不够用了,本能地扫视着四周,试图理解这超出想象的一切。
周叔抬手指向左侧,那里是一片由无数黑色机柜组成的钢铁森林。
“看那边!”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过去。
数十排巨大的、超过两人高的黑色金属机柜整齐排列,构成一片压抑而极具力量的钢铁丛林。机柜的表面异常光滑,反射着顶棚冷光源的点点碎芒。每一面机柜上都嵌满了密密麻麻的指示灯、仪表盘和散热格栅。
而真正攫住所有人呼吸的,是那些指示灯!成千上万颗!绿色!它们并非静止地亮着,而是在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心跳加速的频率疯狂闪烁、明灭、跳动!有的如急促的脉搏狂飙突进;有的如冷静的呼吸缓慢交替;有的毫无规律地爆发出炫目的光簇;有的则排成整齐的队伍,如同数据洪流般匀速滚动!这些冰冷诡异的绿光,在一片沉郁的黑色基底上流淌、燃烧、舞蹈,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绿色光之海洋!
它们无声地诉说着庞大到令人窒息的信息吞吐量,每一个闪烁都代表着一次信号的发送、接收、碰撞或湮灭。这纯粹由光构成的河流,冰冷、迅疾、永不疲倦,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逻辑的、近乎残酷的美感,仿佛看一眼灵魂都会被那冰冷的数字洪流卷走、解析、重构。这不像人间的景象,更像是窥探到了未来数据深渊的入口,或是某个庞大电子生命体的神经中枢在赤裸裸地搏动!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撼感如同实质的浪潮,拍打着每个人的大脑。有人下意识地微张着嘴,忘记了闭合;有人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咽下口水;有人瞳孔放大,倒映着那片癫狂跳跃的绿光,仿佛被吸走了魂魄。
“钱思源同志!”周叔的声音像一根定海神针,猛地将众人的心神从那片绿色深渊的边缘拉了回来。
站在附近一位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整齐向后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严肃的中年人闻声,立刻转过身,微微颔首。他穿着同样制式的灰色工装,但胸前的口袋上方别着一枚小小的、闪着金属光泽的徽章。
“邮电部邮电科学研究院总工程师,”周叔的声音带着敬意,“我们通讯系统的奠基者之一!眼前这套大型信息交换枢纽系统,就是钱思源同志带领团队,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每秒处理的信息量,相当于过去全国邮电总局一个月的总和!”
队员们看向钱思源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敬畏。钱思源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目光扫过那片闪烁的机柜森林,如同将军检阅自己的士兵,眼神锐利而专注,仿佛能穿透冰冷的金属外壳,读懂那些绿色光点背后奔涌的庞大数据流。他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机柜上跳动的绿光。
周叔的手指向稍远处一片被透明高强度玻璃隔断围起来的区域。那里空间相对独立,内部摆放着更加复杂精密的仪器,几块巨大的荧光显示屏悬挂在中央,屏幕上滚动着瀑布般的、完全无法理解的加密符号和波形图。几位身着白色防静电服的技术人员正在低声交谈,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