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站在门口,任由刺骨的寒风吹打着脸颊,一动不动。他望着父亲消失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院墙和胡同,看到了那个遥远而未知的保定,看到了那张照片,也看到了父亲在绝望中抓住最后一丝清明去执行“留后路”任务的背影。
屋里,雨水在温暖的炕上翻了个身,咂巴了一下小嘴,发出模糊的梦呓。
何雨柱缓缓抬手,用力地、无声地关上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砰。”
一声轻响,隔绝了两个世界。
寒风在门外呼啸,像永不疲倦的呜咽。新年的第三天清晨,何家的屋顶上,再没有一丝炊烟升起。只有那辆崭新的永久牌二八大杠,沉默地靠在墙角,冰冷的金属车架上,凝结了一层细微的白霜。
门栓落下那一声沉闷的“咔哒”,像是给一段沉重的岁月盖上了棺钉。何雨柱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屋内炉火将熄未熄的微弱暖意,完全无法驱散那股骤然涌入的空旷与寒意。他维持着那个姿势站了许久,直到双腿传来麻木的刺痛,才缓缓转过身。
里屋炕上,小小的何雨水翻了个身,无意识的咂咂嘴,睡得依旧香甜。她还不知道,这个家,从这一刻起,只剩下她和哥哥相依为命了。
何雨柱走到炕沿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黎明清冷的微光,静静地看着妹妹。雨水的小脸在睡梦中显得格外安宁,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就是这张无忧无虑的小脸,在父亲离开前的那些日子里,懵懂地承载着太多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压抑气氛。何大清那化不开的低沉愁苦,如同屋子里弥漫不开的劣质烟叶味儿,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连带着年幼的雨水也变得格外安静和敏感。
现在,那股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压力源,终于消失了。
何雨柱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胸腔深处那股一直憋闷着、无处发泄的浊气,似乎也随之呼出体外。没有想象中的悲伤难抑,反而是一种骤然卸下千钧重担后的、近乎虚脱的轻松感,紧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和自由感,如同新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头。
没人了。
这个家里,再也没有那个需要他时刻小心应对、心思难测、最终选择抛下他们远走的父亲了。他不必再费心思量何大清那闪烁的眼神下藏着什么算计,不必再担心自己稍不留神的行为会引来审视或呵斥,更不必在妹妹面前费力掩饰父亲身上散发出的、那令人不安的绝望气息。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剔除了最嘈杂刺耳的那个音符。
何雨柱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冰凉刺骨的水,狠狠地泼在脸上。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落,钻进衣领,激得他一个哆嗦,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透亮。他看着水缸里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双眼睛深处,压抑已久的某种光亮,终于挣脱了束缚,隐隐透射出来。
他轻轻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终于走了……也好。”
不是怨怼,而是尘埃落定后的如释重负。从今往后,这个家,他说了算。他要守护的,只有雨水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车子,房子,年前也都过到自己名下了。以后雨水就是自己带了,身边也有个人陪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四合院沉浸在年节尾声的慵懒气氛里。何雨柱没有回丰泽园上工回与不回都是可以。反正也没有多少钱,师傅那里年前也说过了工作的事。现在他需要时间。来处理这个“新家”的一切,更重要的是,时间让雨水从父亲骤然消失的巨大失落感中慢慢走出来。
何大清离开后的第二天清晨,雨水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习惯性地喊了一声“爹?”,回应她的只有哥哥从灶间传来的、温和而清晰的回答:
“雨水醒了?哥在呢。”
小丫头穿着小棉袄跑到外屋,看着空荡荡的里外屋,大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迅速蓄满了不安的水汽:“哥……爹呢?爹去哪儿了?”
何雨柱放下手里的勺子,蹲下身,握住妹妹冰凉的小手,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撒下了第一个,也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最重要的一个谎:
“雨水,爹啊,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挣钱给咱们雨水买新衣服,买好吃的。”他尽量让语气显得理所当然,“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爹走得早,怕吵醒你,就没叫你。”
雨水眨巴着大眼睛,努力回忆着,似乎哥哥昨晚睡前是提过一句爹有事要出门?她小嘴一瘪,眼泪还是忍不住滚了下来:“那……那爹什么时候回来?”
“等雨水放暑假,爹就差不多忙完了,哥带你去找爹,好不好?”何雨柱擦掉妹妹脸上的泪珠,语气带着诱哄和承诺,“爹不在家,哥陪你玩,哥给你做好多好吃的。”
“好多好吃的?”雨水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一点点,带着哭腔确认。
“对!比过年还好吃!”何雨柱用力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今天哥就带雨水出去玩,去花街!买糖葫芦,看花灯,猜谜语,玩个痛快,好不好啊!”
雨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