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楚江王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大殿,手指哆嗦着指向那些同僚消失的方向,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无耻……不讲武德啊!”那声音干涩发颤,充满了被抛弃的悲愤。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跑!必须跑!念头一起,他周身磅礴的阴神法力下意识地就要鼓荡运转,准备效仿同僚来个原地消失。
然而,就在楚江王身上法力光芒刚刚闪起、身形还没来得及彻底虚化的一刹那——
“哟——!”
一个拖着长长尾音、带着十二分戏谑和熟稔的年轻声音,如同鬼魅般穿透了森然的殿门,清晰无比地在他耳边炸响。
“楚大伯!忙着呢?别急着走啊!小侄我可想死您啦!”
这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的、冰冷粘稠的锁链,瞬间缠住了楚江王刚刚提起的法力,将他那即将消散的身形硬生生“钉”回了冰冷的玄石地面上!
楚江王的心猛地一沉,沉到了那无底的寒冰地狱深处,冰冷刺骨。完了!跑不掉了!他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每一块肌肉都在微微抽搐,僵硬地、一寸寸地扭动脖子,如同生了锈的铁门枢,发出“咔咔”的轻响,艰难无比地转向大殿门口的方向。
高大、沉重的玄铁殿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个年轻的“小子”飘了进来。
他身形颀长,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洗得有些发白的现代t恤和牛仔裤,与这幽冥森严的古殿格格不入。脸上挂着懒洋洋、仿佛永远睡不醒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痞气。唯一特殊的,是他那双眼睛。澄澈,剔透,深处却流转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沌感,仿佛孕育着鸿蒙初开、万物未生的原始蒙昧与混乱。那目光随意地扫过空荡荡的十张巨大王座,又落到唯一站着的楚江王身上,笑意更深了几分,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啧啧啧……”王野慢悠悠地飘到楚江王那张巨大无比的玄冰王座前,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就重重地坐了下去。坚硬冰冷的玄冰王座发出“咯吱”一声轻响。他甚至还惬意地扭了扭屁股,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两条腿大喇喇地翘到了堆满生死簿卷宗的宽大条案上,震得几卷玉简哗啦作响。
“我说楚大伯,”他双手枕在脑后,歪着头看着僵立在大殿中央、脸色比他那玄冰宝座还要白的楚江王,语气轻松得像在唠家常,“我这第九十九次大驾光临,就这么不受欢迎?瞧瞧,我那几位叔伯大人跑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啧啧,这地府的工作氛围啊,太不团结友爱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哦不,鬼心不古啊!”
楚江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他那寒冰地狱最底层的万载玄冰还要冷。他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呵斥这无法无天的小子,赶紧从代表无上权柄的王座上滚下来。然而,话到了嘴边,对上王野那双笑意盈盈、却深不见底的混沌眼眸,所有积攒的威严和底气,竟如同烈日下的薄雪,瞬间消融,连一丝蒸汽都没能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