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听着老叔激昂的话语,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忽然抬起头,好奇地问:“老叔,你要去哪里呀?远吗?能带丫丫一起去玩吗?”
童稚的问题,让饭桌上瞬间安静了一下。
韩涛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摸了摸丫丫的头:“老叔要去的地方,可远了,是去建设祖国,不是去玩的,等丫丫长大了,就知道了。”
看着丫丫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继续低头扒饭,饭桌上的气氛却已然不同。
韩涛脸上那股年轻人特有的、理想与躁动的红光还未完全褪去,但被韩东突然严厉的一瞥瞬间压了下去。
像是烧得正旺的火苗被猛地盖上了一块湿布,虽然没完全熄灭,但势头顿时弱了。
韩东心里那阵酸软怜爱的情绪还没过去,就被弟弟韩涛那番“到最艰苦的地方去”的宣言搅得翻腾起来。
他作为重生者,虽然不知道细节,但也知道接下来这些年,所谓的“最艰苦的地方”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匮乏,更是精神上的巨大磨砺,甚至可能搭上一生的健康和平安。
他看着弟弟年轻充满激情的脸,仿佛看到了前世一些影视剧本中人物的影子,那些怀揣同样热情去的青年。
有的落下一身病根,有的意志消沉,更有甚者,永远留在了建设的土地上。
韩涛是他的亲弟弟,是韩家这一代唯二得男丁,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小子凭一时热血就往火坑里跳。
他放下筷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韩东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韩涛。
“小涛,”韩东开口,语气是罕见的严肃,“建设祖国,是好事,是咱们这一代人的责任,但你说要去最艰苦的地方,你知不知道最艰苦的地方是什么样?”
韩涛被韩东问得一怔,随即挺了挺还不算太宽阔的胸膛:“知道,就是不怕苦,不怕累,党叫干啥就干啥,越是艰苦,越能锻炼人!”
“锻炼人?”韩东嘴角扯起一丝几乎没有弧度、带着苦涩意味的笑。
“你说的苦,是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是零下几十度冻掉手指脚趾,是顶着大太阳在盐碱地里刨食,累得吐血的苦?”
“还是周围都是陌生人,举目无亲,想家想得夜里偷偷哭,却连封信都寄不出去的苦?”
他每问一句,韩涛的脸色就变一分,这些具体的、残酷的画面,显然和他平时在学校里听到的激昂口号、看到的宣传画报不太一样。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韩东不给他组织语言的机会,继续说道:“或者说,是你学校学的那些东西,到了那种除了出力什么都不需要的地方,几年下来全忘光,变成一个只会抡镐头、思想也变得麻木的苦力的苦?”
“小涛,建设祖国,不一定非要去最偏远、最艰苦的地方才叫贡献,学好知识,以后搞好技术,同样是建设祖国,国家的建设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不是光靠一股子蛮劲和热血。”
李芹听到韩东这番话,赶紧插话,一边给韩涛夹了块炒鸡蛋,一边打圆场:“小涛啊,你大哥在铁路,见识多,他说得在理。”
“建设祖国在哪不是建设?咱们京城不也一样需要建设,你呀,现在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好好读书,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