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犹豫了一下,银幕上,“老周”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那台“收音机”,滴滴答答的发报声在寂静的放映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作为前世经历过卧底生涯的人,他对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再熟悉不过了。
但眼前这台机器的细节,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专业的认知里。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电台……”韩东压低声音,凑近陈卫东和李振国,“看着有点……不太对劲。”
“电台,哪不对了?”李振国也来了兴趣,他父亲在八一厂工作,他对电影制作也有些了解。
“你看那机器,”韩东指着银幕上那个特写镜头,“那个表盘,还有那几个旋钮的位置……”
“这造型,这风格,更像是咱们现在用的那种民用中波收音机,比如‘红星牌’或者‘牡丹牌’那种。”
“解放战争时期,我党常用的是便携式发报机,我记得资料上记载的,体积要小得多,而且为了隐蔽,外观伪装得更巧妙。”
“绝不会是这么显眼的老式收音机模样。这种大木壳带大表盘的,是咱们现在才普及的款式。”
陈卫东听得有点懵:“啊?这……电影里不都这么演吗?一个木头匣子滴滴答答的。”
李振国却若有所思:“东子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工作人员有时候找东西,确实可能……嗯,凑合。”
他想起父亲偶尔抱怨过,找符合特定年代的小道具很费劲,尤其是那些已经淘汰或者极其稀有的东西。
“最关键的是操作,”韩东继续低声解释,眼睛还看着银幕上“老周”那略显夸张的手指动作。
“你们看演员的动作,他在拧旋钮调频率,但手指按按键发报的动作……太像在按普通按键了。”
“真正的发报,尤其是莫尔斯电码,需要用手键,那是一种像小扳手一样的东西,按下去“哒”一下,松开“嘀”一下,节奏感很强,对手腕的灵活性和力量要求很高。”
“他这动作……更像是在……嗯……拧收音机调台,然后假装在按发报键,但其实那机器上根本没有手键该有的装置,而且,发报时的专注和那种特有的韵律感,也不太对。”
这时,银幕上的“老周”似乎完成了发报,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迅速将那个“收音机”藏进一个看起来并不算大的柜子里。
“你看,”韩东指着那个藏匿动作,“如果这真是当时我党用的便携发报机,体积应该更小,藏起来更容易。”
“这个……这么大个木头匣子,藏柜子里都费劲,不符合当时隐蔽、轻便的要求,我记得看过一些记载,那时的发报机,发报完毕通常都是拆分伪装的!”
陈卫东挠挠头:“东子,你这眼睛够毒的,看电影就看电影呗,还研究起道具真假来了!”
“我们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啊,再说了,拍电影嘛,讲究个效果,观众看明白是在发报就行了呗。”
李振国倒是点点头,表情认真了些:“东子说的有道理,拍电影嘛,有时候为了画面效果突出,或者道具实在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会用近似的代替。”
“不过这片子是讲地下工作的,这种关键道具出岔子,确实……有点不应该。”
“细节决定成败嘛,尤其是这种反映艰苦斗争的片子,更得经得起推敲,回头我跟我爸提一嘴,让他们工作人员以后多查查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