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除夕夜的傍晚。
风雪愈发紧了,鹅毛大的雪片密密麻麻地落下,将整个四九城裹上一层厚厚的银装。
然而,韩家屋子里,却灯火通明,暖意融融,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
堂屋里,炉火烧得比往日更旺,通红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屋子。
收音机里放着热闹的欢庆音乐和一些戏曲节目。
八仙桌上,丰盛的年夜饭已经摆得满满当当。
香气浓郁的酱牛肉,油亮红润的红烧肉,肥而不腻的走油肉是李芹和食堂大师傅请教后的拿手绝活。
还有象征年年有余的清蒸鲤鱼,清脆爽口的醋溜白菜,爽口的凉拌粉丝,一小盆喷香的肉末雪里蕻……
如今虽然粮票需要凭票购买,但像肉类,蔬菜类还不需要票,肉类要到56年下半年到57年才需要凭票购买,蔬菜类则是59年。
所以就目前来说,大家的生活水平都还不错,各种物资虽然并不匮乏。
不过像韩家这么丰盛的年夜饭,在这个年代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消费的起的。
5岁的小妹韩悦,扎着两个用崭新红头绳绑的羊角辫,穿着新做的红底碎花小棉袄,像只快乐的小蝴蝶,在堂屋里兴奋地跑来跑去。
她时不时凑到正在摆放碗筷的母亲身边,仰着小脸脆生生地问:“妈妈,大哥今天能多吃一块肉肉吗?” “妈妈,爸爸说晚上有炮仗放是不是呀?”
母亲李芹忙碌得团团转,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但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笑容。
她一边麻利地摆放碗筷,一边温柔地回应小女儿:“能能能!你大哥训练辛苦,多吃点!快去洗洗手,叫哥哥和爸爸吃饭啦!”
小弟韩涛,则安静得多,马上就12岁了,懂事的多。
此刻他正拿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纸炮,蹲在门边,小心翼翼地试图掰开它取出里面的火药纸屑玩。
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偶尔被外面邻居家零星的鞭炮声惊动,便紧张地抬头望一眼。
韩江南坐在八仙桌主位上,罕见地没有看报纸。
他穿上了那件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穿的深灰色中山装,胸前口袋插着一支金色钢笔。
他没有再端搪瓷缸子,而是面前放了一个洗刷得锃亮的玻璃杯,里面倒着小半杯西凤酒。
此刻他正带着一丝少有的悠闲笑容,看着小女儿撒欢,看着小儿子鼓捣鞭炮,目光最后落在正帮着母亲最后一道端菜的韩东身上。
韩东穿着干净的藏青色衣服,衬得身形更加挺拔。
一个月地狱般的训练,让他的面庞褪去了些许青涩,多了分刚毅的线条。
他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猪肉酸菜炖粉条放在桌子中央:“妈,齐了,您快坐吧!”
李芹解下围裙,擦着手坐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幸福和对团圆的珍惜:“哎!都坐!都坐!”
韩江南端起那杯西凤酒,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舒展。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围坐桌前的妻子和三个儿女。
尤其是看到韩东那沉稳内敛,眼神明亮的样子,心头那根紧绷的弦似乎也松了不少。
“又是一年,”韩江南的声音浑厚而带着不易察觉的感慨。
“过去这一年,家里安好,你们几个小的都在成长,就是最大的福气。”他特意看了韩东一眼,眼神中有肯定和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