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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技校的风波(4)为了女同胞的尊严(1 / 2)

第四节:为了女同胞的尊严

棉纺厂的女浴室,是阳光和尊严都难以照进的角落。

它蜷缩在锅炉房后最偏僻的夹弄里,背阴,常年弥漫着水汽蒸腾后留下的铁锈味、潮湿的霉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廉价肥皂和疲惫身体的复杂气息。

所谓的隔间,不过是几堵半人高的、摇摇欲坠的水泥矮墙,上面用薄得透光的纤维板勉强拼接出一点遮挡。

门?

锈蚀的插销早已形同虚设,或者干脆缺失。

热水?

是厂里精打细算后施舍的奢侈品,像吝啬鬼挤出的最后一点油水,只在固定时段吝啬地流淌一会儿,水流细小而冰冷,常常在洗到一半时戛然而止。

冬天是最难熬的。

高大的窗户玻璃破碎了好几块,只用发黄的旧报纸和塑料布胡乱糊着,寒风毫无阻碍地钻进来,在布满水垢和霉斑的瓷砖墙壁上凝成一层白霜。

仅有的几个莲蓬头,水流像垂死者的叹息,冰冷刺骨。女工们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体挤进来,在弥漫的寒冷水汽中瑟缩着,争抢着那点可怜的热量。

地上永远湿滑、冰冷、肮脏,混杂着泥泞、皂沫和散落的头发,踩上去黏腻不堪。那个脚丫子触感,绝对是恶心死了!

梅小艳每次走进这里,都感到一种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一种被窥伺、被剥夺的寒意。

那摇摇欲坠的隔板,那些巨大的缝隙和孔洞,总让她觉得有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觊觎。

尤其是在生理期,疲惫叠加着身体的不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清洗自己,那份暴露在未知视线下的恐惧和屈辱感,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脖颈,让她每一次弯腰、转身都心惊胆战。

这天傍晚,车间里的喧嚣终于沉寂。小艳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最后一个走进空荡荡的女浴室。腹部的绞痛让她脸色苍白,冰冷的水汽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特意选了一个角落的隔间,希望能多一点可怜的遮蔽。

昏暗的灯光(仅仅是一盏瓦数极低的灯泡)在湿漉漉的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她迅速脱下被经血浸透、冰冷的棉纱垫(依旧是拆解“五一牌”月经带得来的无奈替代品),小心地用一张揉得发软的旧报纸包好,准备丢进墙边那个散发着馊味的破筐。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攫住了她——不是风,而是一种凝滞的、带着温度的气息,从隔板顶部的巨大缝隙里渗透进来。

她的动作僵住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刺向隔板上方那片幽深的黑暗!

缝隙之外,不是空荡的墙壁,而是一双眼睛!

一双因惊愕而骤然放大的、属于男性的眼睛!那瞳孔里瞬间掠过的不是歉意,而是被抓现行后混杂着猥琐、戏谑和一丝慌乱的复杂情绪,随即飞快地缩了回去!

“谁?!”小艳的声音尖利地划破了浴室的寂静,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恐惧。

短暂的死寂后,隔板外传来一阵压抑不住、充满恶意的哄笑!紧接着,是几个年轻男工肆无忌惮的调笑,声音在空旷的浴室里回荡,格外刺耳:

“哟!梅技术员眼力劲儿真毒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啧啧,看啥呢?我们就是路过,关心关心女同胞嘛!这破地方,怕你们滑倒!”

“哈哈哈,关心?我看你是关心人家用的‘好东西’吧?快瞧瞧,那报纸里包的是啥?带血的‘宝贝’?”

“来来来,拿出来让哥几个开开眼!梅大技术员用的玩意儿,肯定跟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

小艳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液“轰”地一声冲上头顶,随即又被极致的寒意冻结。愤怒、羞耻、恶心……无数种情绪在她体内爆炸。

她不是没听过风言风语,不是没感受过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目光,但如此赤裸裸、下流无耻的现场被抓包和言语羞辱,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尊严上!

她甚至来不及完全穿好衣服,猛地一把推开那形同虚设的隔板残片(纤维板发出痛苦的呻吟),像一头被激怒的雌豹般冲了出去!

只见几个平时就吊儿郎当、惯爱惹是生非的年轻男工,正挤在浴室门口,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嬉笑。

为首那个,手里竟然真的捏着那团她刚包好、还未来得及丢弃的、带着污迹的旧报纸包!他像展示什么稀罕物一样,在同伴面前晃荡着,那团污秽在昏黄的光线下,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女工的脸上!

“放下!!”小艳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撕裂变形,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丝。

她的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眼神却燃烧着骇人的火焰。

“哟,真急眼了?”那个捏着纸团的男工非但不怕,反而更加得意洋洋,他把纸团又往上抛了抛,猥琐地笑道,“梅大技术员不是能耐大吗?用这玩意儿都能修好德国机器,给我们这些没见识的开开眼怎么了?让大伙儿都学习学习嘛!说不定还能申请个技术革新奖呢!哈哈哈!”

刺耳的哄笑声再次爆发,如同无数根钢针扎进小艳的耳膜和心脏:

“就是!妇女用品,妙用无穷嘛!”

“挂起来!挂车间门口去!让全厂都看看梅技术员的‘发明创造’!”

“对对对!让德国专家也见识见识咱们的‘土办法’!哈哈哈!”

极致的羞辱!

这已不仅仅是针对她梅小艳个人的侮辱!

这是对所有女工尊严最肮脏、最下流、最彻底的践踏!

她们在这冰冷的、如同牢笼般的浴室里,忍受着刺骨的寒冷、污浊的环境,承受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却连清洗身体这样最基本的隐私和安全都无法保障,还要沦为这些渣滓下流玩笑的对象!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和破釜沉舟的决绝,在她胸中炸开!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我再说一遍——放下它!!”小艳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近乎凄厉,盖过了所有的哄笑。

她不再看那团刺眼的污秽,甚至不再看那几个令人作呕的男工,而是猛地转身,赤着脚(一只拖鞋在刚才的冲突中不知甩到了哪里),像一道裹挟着风暴的影子,冲出浴室冰冷湿滑的门洞,径直扑向最近的、正发出震耳轰鸣的织布车间!

车间里,巨大的织布机如同钢铁巨兽般不知疲倦地吞吐着棉纱。女工们在机器间穿梭,脸上写满了疲惫。

小艳的身影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和决绝的气势冲进来,无视了所有人惊愕的目光,她目标明确,直奔车间中央那面斑驳的墙壁——墙上,挂着控制整个车间电源的总闸!

在几十双惊疑不定的眼睛注视下,她猛地跳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决绝地拉下了那沉重的黑色闸刀!

“哐啷——!!!”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巨兽被扼住了咽喉!

瞬间,所有织布机狂暴的轰鸣戛然而止!

巨大的惯性让一些机器发出不甘的、沉闷的呻吟。整个空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所笼罩。几百台机器同时停摆,灯光似乎也暗了一下。

所有女工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愕然、迷茫、甚至带着一丝恐惧地看向总闸旁那个单薄的身影。

梅小艳站在那里,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赤着一只脚踩在冰冷油腻的水泥地上。

她的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道惨白的直线,那双平时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亮得惊人。

“姐妹们!”她的声音穿透了这片死寂,带着哭腔,更带着一种火山喷发般的、熊熊燃烧的愤怒与控诉,“我们还能忍吗?!!”

她环视着每一张熟悉而疲惫的脸庞,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有力。

“就在刚才!在女浴室!那几个畜生!他们…他们扒在隔板上偷看!!”这句话像一颗炸弹投入人群,女工们瞬间骚动起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愤怒。

“他们偷看还不够!!”小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他们…他们把我刚换下来的…那东西…抢过去!当众拿出来!当战利品炫耀!当笑话侮辱我们所有人!!”

她的话语如同点燃了干柴的烈火:

“什么?!偷看?还…还抢那个?!”

“天杀的畜生!不得好死!!”

“太欺负人了!简直不是人!!”

“这破浴室!冬天冻死人!热水像猫尿!门锁是坏的!隔板全是洞!洗个澡都提心吊胆!还要被这么糟践!!”

“这哪是人过的日子?!这是把我们当牲口!当玩意儿!!”

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屈辱、愤怒、对恶劣环境积攒的怨恨,在这一刻,被这极端下流、突破底线的侮辱彻底点燃、引爆!

女工们像被唤醒的沉睡火山,长期积压的不满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她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梭子、纱筒,红着眼眶,脸上交织着愤怒、悲怆和同仇敌忾的神情,从各自的机台旁涌出来,迅速向小艳身边围拢。人潮涌动,愤怒的低语汇聚成咆哮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