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夫求您了,长公主。”施老爷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许人到了没有底牌的时候能说出来的话也就是最普通的,最普通的话如果能好用,那这世上就不存在任何的斗争,只要服软,一切都过去了,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最低级的祈求换不来宽恕,反而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折磨,果不其然,如果施老爷知道一会发生的一切,怕是他也不会如此下贱,毕竟也改变不了一点事实。
“把这些人都带到大街上,把衣服都扒下来,让这无根之水好好的洗洗他们的罪孽。”季重这一句话,脸面何存,还有那未出阁的姑娘,以后怎么见人,虽是一大家子人,这同林鸟大难来时还各自飞呢,更别说这是一大家子人,每个人都藏着自己的心眼,但是在这一刻,做到了一视同仁,谁也躲不过,平时的纷争,尔虞我诈,现在毫无意义。
“都出去,都出去。”那些人催促着施家所有的人,都走到了大街上。
“赶紧脱,自己不脱,别等着我们上手,那就不一样了。”那些人说着话,手里的鞭子甩的啪啪直响,就连刚才被打的那施家男子,衣服已经被鞭子抽碎,也没能逃过这命运,那伤口遇见雨水,这疼痛是钻心的。
这可能是老天的玩笑,也可能是老天的惩罚,说不好,这一家人在雨中赤条条的站着,本来这雨大,街面上没有人,可偏偏这都脱完了,这太阳也出来了,这雨后的太阳毒辣的很,照着地面很快就干了,也火辣辣的照在那些人的身上,还有他们的心里,此时的太阳不在是阳光,照到的都是他们的羞耻。施老爷已经无力再反抗,自己跪在地上磕头磕的已经血肉模糊。外面的人更是没有办法,只能全身赤裸的站在那里,连私处都无法遮挡,任由雨过天晴后出来的人们观看,这时候如果有个地缝,估计都不够钻,老一点的在喊苍天,年轻一点的低头哭泣,谁说话,就被单独拉出来站着,这许多人,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哭泣都是无声的,最为神奇的是,路过看热闹的人也都无声,因为没什么可说的,不管多大的家族,说没就没了,在这一刻,谁又有嘲笑谁的权利,都不过是过客而已,今天的他们,谁知道是不是以后的自己,看清了这施家的最后一片肌肤,也看清了季重的厉害,也惧怕自己的未来。
“长公主,您慢点。”季重走出来,扫了一眼那些赤条条的人,似乎已经把自己的气出了一些,不那么生气了。
“这些个碍眼的东西,太阳落山就别出来丢人了。”季重说着自己上车离开了。
“都给我站直了,太阳不落山,谁也别倒了。”
不知道谁,又把那鞭子在空中打的啪啪响,这施家的人,站在这里,赤裸着身体,还有这鞭子的响声,跟牲口无异,院子里的施老爷还在叩头,已经看不清哪里是眼睛,哪里是嘴巴,整个脸都是血,而头上的血有的已经凝固再头发上,一绺一绺的。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看下转身就走,毕竟这热闹看多了也怕把自己绕进去,虽然还有点秀色可餐,但这时候,就叫趁人之危了,连街面上的泼皮都不去看那些赤裸的女子。只有对面茶楼上的一个人,看了又看,又回头,又看,不知道是想看还是不想看,牙咬的恨不得把茶盅都吃掉,但是一袭黑袍罩身,没有人觉察出他的一举一动,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做任何的动作,也没有说话,但是嘴角已经渗出了血迹,放下一块碎银,下楼走了,朝着太守府的方向。
太阳照常升起,自然照常落下,那些个拿鞭子的人走了,没有人去管这施家一家人到底怎么样,人,到了这个时候,就跟骡马没什么区别,人走了,只要不说话,就没有一个人敢动,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羞耻了,感觉就是晚风有一丝凉意,把这一家人都吹回到现实。
“快去看看老爷。”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众人没有一个直接扑出去的,都是先穿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再走进施家的大门,这一层遮羞布,可能也是他们最后的颜面,虽然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但是那些拿鞭子的人一旦走了,这依然是他们第一的选择。
“老爷,老爷……”几个人过来看那施老爷,用手试了一下鼻息,还有气。
“快,快把我爹扶进去。”那被打的男子被人架着进来说道,这是整个施家唯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人。
“少主,你没事吧。”
“还说什么赶紧给少主找药,把老爷抬回房间,其他人都回去,该干嘛干嘛。”听这口气应该是个管家一类的,这一句话,叫醒了大家,瞬间,人都各司其职,各回各家,这院子一下也就清净了,毕竟还没死,后面还要活着,过了今天,还有明天。
“我爹怎么样?”那男子不顾自己的痛疼,赶紧问老爷子的情况。
“老爷晕过去了,头上都是血……”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大夫,大夫,赶紧去找大夫……”
这施家人已经慌作一团,人没等走出门,大夫进来了,这个时候没有人问,是谁找的大夫,见到大夫就像见到了希望。
“大夫,求求你,赶紧救救我们老爷吧。”一个女人,不知道是谁,已经哭着跪在大夫前面,这大夫莫名的被请到这里来,一进屋就被人跪拜在前,弄得自己很不自在,毕竟这种事情说来是要折寿的。
“不要这样,赶紧带我去看看病人。”那大夫一看这慌乱的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谁是病人。
“这面,这面……”一个家丁赶紧带着大夫去了施老爷的房间。
“没事的都回去,别在这添乱。”被打的那个男人朝着院子里剩下不多的人喊道,一时间,院子里清净了,也没有哭声了,都回道自己的房间自舔伤口,也许有的人不需要舔,因为也没有伤口,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
“大夫,老爷怎么样?”那家丁看来平时应该是跟着施老爷前后的,这关心的情况比那受伤的亲儿子都强。
“老爷子身体暂时无碍,头也是皮外伤,我已经帮他包扎了,这肝郁气滞,急火攻心,需要调养,而且尽量不要生气,我回头开个疏肝理气的方子,让老爷子按时服用,回头在看看恢复情况,再换方剂。”那大夫洗了洗手说道,这脸盆里面已经全是红色,看来这老爷子头上的血还是挺多的。
“多谢大夫了。”受伤那男子也上前跟大夫说道。
“哎呀,你这伤的不轻啊,我帮你上点药吧。”那大夫看见这后背被鞭子打的皮开肉绽,赶紧去药箱里面拿药,跟他一起来的那学徒也赶紧递上药箱。
“啊……”药上到后背,一阵刺痛袭来,那男子忍不住斯哈了几声,但是还是咬牙挺住了,没有喊出声,怕扰了这老爷子休息。
“你这个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养一阵子就好了。”那大夫上完药说道。
“多谢大夫,这诊金?”那男子问道。
“不用了,已经有人付过了,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就行。”那大夫收拾完东西,那徒弟把药箱递给他,大夫转身离开。
“快送一下大夫。”那男子对那家丁说道。
“是。”
“爹,都没事了,你慢慢静养就好了。”那男子来到老爷子窗边低声道。
“这位小哥,还有事?”那男子回头见那学徒站在那里低着头,还未离去,就问了一句。
“爹……”那男子见四下无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低声叫了一声。
“安平!?”那男子借着灯光看清了,这哪里是什么大夫的徒弟,这分明是自己的儿子,施家的少爷,当年施家出事的时候,施老爷放走的唯一一个男丁,施安平。
“爹,孩儿不孝,孩儿回来,孩儿……”施家少爷带着哭腔说道,声音低的就只能他们两个听到。
“安平,快起来,别让别人看见,带好帽子。”那男子赶紧把上前把施安平扶起来,又出去看看,还好院子里的人都回去了,别无他人。
“爹,爷爷没事吧?”施安平问道。
“是你请的大夫?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啊?”那男子急切的问道。
“爹,我有钱了,有很多很多钱,我回来接你们走,我们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施安平说道。
“安平,你爹无能,不能经营好家里的生意,也保护不了你们,你是施家唯一的希望,也是爷爷唯一的希望,你……你赶紧趁这夜色,走,走啊,我们是走不了了,季重那泼妇,不知道为什么,这是要我施家死啊,我们不走,你还能活,我们要是都走了,那就没有活口 了,施家就真的没人了,走啊……”那男子也为自己的窝囊伤心,想想自己,家里的生意弄不好,外面的事也弄不好,除了生出一个儿子,其他的没有一个被施老爷认可的,还好这儿子天生聪慧,做的一手好生意,几岁的时候就可以独自打理店铺,长大了之后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是施家没有出事,估计这会,大部分的生意应该都是他在经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