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汐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这是自己第二次离开芦州,她没有回头看,上次她回头看了,又能解决什么,自己的家没了,自己的娘也没了,自己的爹成了父皇,又了别的女人,自己的一生,就变成了皇家的工具,隐约间,季汐似乎看见了当年的自己,那个有点害怕的小女孩,看着自己的家一点点的远离,可能从哪时候起,自己就已经没有家了,只可惜,连跟胡半斤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这马,一溜烟的就跑到了二道沟,在这芦州,没有人比她更熟,小时候生在这里长在这里,长大了又嫁到这里,现在又要离开这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可能再也不要回来。
“孩儿拜见父皇。”季汐下马,刚才的样子已经完全没有,像是长大了或着是蜕变了,也许这就是涅盘。
“汐儿,起来吧。”季风看出自己女儿的伤心,也没多说,示意她上船。
“来,陪爹喝酒。”
“好”季汐没多说话,端起酒壶,给季风倒上,又给自己倒上,举杯跟季风共饮。
“这要是你娘在就好了,就没这么多事了,有时候我也想回去,但是回不去了,你知道吧。”季风喝完酒,跟季汐说道,这时候,船已经开了,沿途的风景还是很美的,但是没有心情去看,毕竟这几天的事情都太突然,跟来的时候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我知道。”季汐平静的说了一句,又倒满了酒。
“你二叔死了,他们想让你二叔死,还带兵围了我,可能也想让我死。”
“爹!”
“我们既然回不到过去了,那就往前看,往前走,这大好江山都是季家的,你也有份。”
“……”季汐没说话。
“爹也不想,知道你哭,知道这么多年爹对不住你,想哭就哭吧,爹会再给你找个好人家的,等我死了,也好跟你娘交代。”
“爹……”季汐再也忍不住了,扑到季风膝下嚎啕大哭,哭的是这些年的委屈,哭的是自己这些年的隐忍。
“好了好了,汐儿,一切都过去了。”季风轻抚着季汐的头发轻声道。
季汐哭完了,发泄完了,似乎也就好了,站起身,和季风一起看着二道沟汇入兰江的壮观,在这鬼斧神工的大自然面前,无论是是王侯将相,还是寻常百姓,都显得那么的渺小。
将军府忙乎的差不多了,该清点的财物也已经都归了公,人员也都开始流放。胡中和苗仁术也算是长出一口气,毕竟这个活看来简单,实际也很简单,但是过了大公主这一关,就没有一点风险了。
“胡兄,听闻你还未有婚配。”衙役们已经在收尾工作了,苗仁术看着胡中说道。
“苗大人说笑,下官确实尚未婚配,这些年一直苦读诗书,蒙圣上点拨,才有今天。”胡中想想之前自己在那民巷,不觉有一丝苦笑,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间的荷包。
“胡兄,别说我没帮你,你看那,就那个披头散发的,那可是大公主的贴身侍女,我刚才看了,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胡兄要不要把她收了,帮你打点一下家里也好啊。”苗仁术看着那侍女说道。
“多谢苗大人好意,胡某已心有所属,君子不能趁人之危。”胡中一听苗仁术这话,赶紧拒绝。
“哈哈哈,胡大人才高八斗,又是圣上身边红人,自然不能要这配军之众,哈哈哈,在下说笑了说笑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这事情也就办完了,诺大的院子,一下子就干净了,只剩下那棵没有砍完的树。
“将军,圣上有旨,以后,这就是你的府邸了。回头我会准备些下人来为将军打理。”苗仁术和胡中回头看见了一人骑马进来,赶紧上前说道。
“哦”那人似乎不爱说话。
“将军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以后这芦州,就指望着将军守护了。”苗仁术赶紧继续说道。
“将军,若无事,下官要去追赶圣上的车驾,禀告芦州的事情,那下官就此告辞,苗大人,告辞。”
“哦”那人还是没说话。
“胡大人慢走,咱们后会有期。”苗仁术看着那人没动,来到胡中面前悄声道。
“胡大人放心,这里的一切,我已经禀明宰辅,以后在京城,还指望胡大人多美言几句,无论是宰辅还是圣上,在下有礼了。”苗仁术说完跟胡中深施一礼。
“好说好说,苗大人言重,后会有期,来日方长。”
苗仁术目送胡中离开,他也没想到,这几日,这芦州竟然是天翻地覆般的变化,有时候,自己都是恍惚的,觉得像是一场梦,但是这梦,谁才是真正的赢家,肯定不是自己。
“这树有点碍事。”
“将军,您说什么?”那人跟苗仁术说了句话,声音很小,苗仁术没听清,问了一遍。
只见那人,双手较劲,抱住剩下的半截树干,一声厉吼,那丈八的树根连同泥巴拔根而起扔在一边。这手劲,差点把苗仁术的下巴惊掉。
“那是我做的椅子吗?”那人指着堂上的一把太师椅说道。
“是,将军,这以后就是你的将军府。”苗仁术这汗都下来了,以前胡半斤在的时候也没这么怕过。
“好,好,好。”那人连说三个好。
“将军无事,下官告退。”苗仁术赶紧告退,看来以后没什么事情,不要与这将军联系,实在太可怕。
那人依然没说话,似乎就是不爱说话。看着那堂上的椅子,独自一人走了过去,端坐椅子之上,一身银甲,须发全白,一把大刀放在了桌子上。桌子上还有个牌子,上书几个大字,敕封戍边大将军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