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独立支撑的十秒钟,如同在顾砚辞漆黑漫长的康复之路上,炸开的第一颗信号弹。光芒虽然短暂,却无比清晰地昭示着一个事实——他身体内部那片近乎死寂的神经与肌肉领域,并非铁板一块,存在着被重新唤醒、被艰难整合的可能。
这微小的突破带来的精神振奋是巨大的。连续几天,顾砚辞在康复训练中展现出的意志力甚至让苏晚晚都感到惊讶。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矿工,在那片贫瘠的土壤里,执着地挖掘着每一丝可能的力量。核心肌群的收缩变得稍微清晰和持久了一些,与盆底肌那艰难的协同也偶有灵光一现的流畅。虽然距离功能性恢复还遥不可及,但希望的火种已然播下。
然而,破晓的光芒,也照亮了前路更多的坎坷,并引来了更阴毒的注视。
身体的过度消耗很快带来了反噬。一次试图延长站立时间的训练中,顾砚辞因核心力量不济和神经剧痛骤然加剧,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倒,虽然被苏晚晚和防护措施拦住,但腰骶部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引发了新一轮持续数天的、更剧烈的神经痛和肌肉痉挛,让他不得不暂时中止了大部分主动性训练,回到了以理疗、镇痛和基础维持为主的阶段。
“欲速则不达!”苏晚晚看着他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又是心疼又是气恼,语气罕见地严厉,“你的神经和肌肉需要时间适应和成长!强行透支,只会适得其反,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顾砚辞靠在床头,闭着眼,忍受着体内一波波如同潮汐般涌来的尖锐痛楚,没有反驳。他知道苏晚晚是对的。康复是一场马拉松,而不是百米冲刺。只是,那种看到一丝曙光后,迫切想要抓住、想要更快摆脱这具囚笼的心情,实在难以按捺。
“我……知道了。”他声音沙哑,带着事后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就在顾砚辞的身体因突破的代价而暂时陷入低潮时,外部的商业战场,风云突变。
江辰步履匆匆地走进书房,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比之前面对“黑水”威胁时更多了几分棘手的神色。
“砚辞,出事了。”江辰的声音低沉,“康健集团的周永昌,动手了,而且手段……很下作。”
顾砚辞缓缓睁开眼,眼底因疼痛而布满血丝,但锐利不减:“说。”
“两件事。”江辰语速很快,“第一,我们刚刚确定入职‘新生科技’的三位中级研发骨干,在昨天同时收到了康健集团开出三倍薪水的挖角信,并且附带了……一些他们个人不太愿意被公开的家庭隐私信息作为‘劝说’。”
赤裸裸的威逼利诱!挖角的同时进行人身威胁!
顾砚辞的眼神瞬间结冰。
“第二件,”江辰的脸色更加难看,“网络上开始大规模出现针对‘新生科技’和我们顾氏集团的负面舆论。核心攻击点有两个:一是质疑您本人的健康状况根本无力领导如此高精尖的科技项目,称‘新生科技’是您转移资产、圈钱的幌子;二是散布谣言,称我们窃取了海外某研究机构的未公开技术,所谓的‘创新’实为‘抄袭’,并附上了一些经过篡改和断章取义的所谓‘证据’截图。”
“水军规模很大,手法专业,明显是有备而来。几家有影响力的自媒体已经跟风发布,舆论正在发酵。”江辰补充道,拳头不自觉攥紧,“周永昌这是想从人才和声誉两个根基上,直接把我们扼杀在摇篮里!”
顾砚辞靠在床头,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搭在薄被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周永昌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快,也更没有底线。这不再是商业规则的竞争,而是直接掀桌子的流氓行径。
“那三位被挖角的工程师,态度如何?”顾砚辞首先问及人才。
“其中两人明确拒绝了,并表示会立刻报警处理隐私威胁。还有一人……有些动摇,主要是担心家人安全。”江辰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