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为顾家大宅披上了一层沉静的外衣,但主宅一侧的小宴会厅内,却灯火通明,洋溢着与外界隔绝的、有限的暖意。这是顾砚辞和苏晚晚“订婚”后,在极小核心圈内的一场庆祝宴。没有媒体,没有冗杂的宾客,只有江辰及其新婚妻子、几位跟随顾砚辞多年、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心腹高管,气氛私密而温馨。
顾砚辞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站在宴会厅中央,手持一杯象征性的香槟。他身姿依旧挺拔,若非细看,几乎无人能察觉他刻意维持平衡时,腿部肌肉那微不可察的紧绷,以及他偶尔借助身边高背椅微不可察的支撑。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映出一种刻意营造的、近乎完美的平静。他正与江辰低声交谈,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浅淡的、真实的笑意。
苏晚晚站在他身侧稍后半步的位置,一袭简约的珍珠白色及膝裙,典雅大方。她的目光并未时刻黏在顾砚辞身上,却像最精密的雷达,全方位地笼罩着他。她手中端着的不是酒,而是一杯温水,姿态从容地与江辰的妻子聊着天,眼角余光却精准地捕捉着顾砚辞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他指节无意识收紧的频率,他呼吸间那不易察觉的、因隐忍而加深的吐纳,以及他杯中几乎未动的香槟。
“星辰科技那边的整合基本完成,几个跳脚的老家伙,看到股价和专利裁决,也都安静了。”江辰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战役胜利后的松弛。
“嗯。”顾砚辞微微颔首,目光掠过杯中摇曳的金色液体,并未沾唇,“后续的人事微调,你全权处理。不必再报我。”
“明白。”江辰点头,视线不经意扫过顾砚辞看似放松实则僵硬的手指,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最近看的某个轻松综艺。
就在这时,顾砚辞的眉峰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很轻微,快得像是错觉。但苏晚晚几乎在同一时刻,将手中的水杯自然无比地递到了他空着的左手上,指尖与他冰凉的手指一触即分。
“喝点水,顾总。”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近处的几人听到,语气自然得像是在提醒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刚才听你说话,嗓子有点干。”
顾砚辞接过水杯,指尖传来的温热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一缓。他就着她的手势喝了一口,温水滑过干燥的喉咙,带来短暂的舒适。他侧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感激,有一丝被看穿的狼狈,但更多的是某种深沉的依赖。她总能在他即将到达极限的前一刻,用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为他搭建起一个台阶。
“失陪一下。”顾砚辞放下水杯,对江辰几人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他转身,步伐看似从容地朝着宴会厅连接内部走廊的侧门走去。
苏晚晚脸上笑容未变,继续与江辰妻子闲聊着育儿经,语气轻松。约莫过了十几秒,她才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略带歉意地对众人笑了笑:“我去看看后厨准备的甜品怎么样了,大家稍等。”
她步履优雅地朝着顾砚辞离开的同一个方向走去,身影消失在侧门后。
走廊里光线偏暗,与宴会厅的明亮形成对比。顾砚辞并没有走远,他正靠在冰冷的大理石墙壁上,微微仰着头,闭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听到脚步声,他猛地睁开眼,看到是她,紧绷的肩线才不易察觉地松弛了一分。
“还能撑多久?”苏晚晚直接问道,声音压得很低,没有任何废话。她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可能从宴会厅方向投来的视线。
顾砚辞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小腹深处传来的、越来越难以忽视的胀痛和压迫感。“十分钟。”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最多。”
膀胱充盈带来的压力正不断挑战着他本就脆弱的骶神经控制力,那种熟悉的、令人恐慌的失控感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久坐和刚才站立的压力,让情况变得更糟。
“去最近的休息室,左手边第三间,密码是你生日。”苏晚晚语速极快,思路清晰,“我掩护你过去。东西在西装内袋左边,对吗?”
顾砚辞点了点头,额角的汗珠汇聚成一滴,滑落下来。他没有逞强,在这种时候,逞强意味着前功尽弃,意味着可能在下一秒就当众失态。
“走。”苏晚晚伸出手,不是搀扶,而是看似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将一部分支撑的力量传递过去,同时用自己身体的阴影,巧妙地遮掩住他因不适而略显滞涩的步伐。
短短十几米的走廊,走得如同跋涉。顾砚辞的呼吸越来越重,每一步都牵扯着下腹的坠痛,他甚至能感觉到腿部肌肉因为过度用力克制而微微发抖。
终于抵达休息室门口,苏晚晚迅速输入密码,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打开。她将他半推半扶地送进去,自己却留在门外。
“我在外面。”她只说了三个字,便轻轻带上了房门,如同一位最忠诚的哨兵,背对着门扉,守住了这方寸之地的尊严与安宁。
门内,顾砚辞几乎是踉跄着扑向沙发。他颤抖着手从西装内袋里取出那个早已备好的、小巧而隐蔽的应急导尿包。熟悉的耻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头,但此刻,更强烈的生理需求压倒了一切。他靠在沙发扶手上,急促地喘息着,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额角。解开皮带,拉下裤链的动作因为手指的颤抖和身体的紧绷而显得异常笨拙和艰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外,苏晚晚安静地站着,她能清晰地听到门内传来压抑的、带着痛楚的闷哼,以及塑料包装被撕开的细微声响。她的心紧紧揪着,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只有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几分钟后,门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如释重负般的悠长呼气,随后是细碎的整理声。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从里面拉开。
顾砚辞站在门口,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像是被抽走了部分力气,眼底带着经历了一场隐秘战斗后的疲惫,但那种濒临失控的紧绷感已经消失了。他看向苏晚晚,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苏晚晚却只是走上前,动作自然地用指尖拂去他鬓角残留的一点湿意,轻声问:“好了?”
“嗯。”顾砚辞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
“能撑到宴会结束吗?”她问的是身体,也是精神。
顾砚辞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尽管那脊骨深处依旧叫嚣着疼痛和虚弱。“能。”
“那就回去。”苏晚晚挽起他的手臂,力道坚定,“江太太刚才在问起你收藏的那幅字画。”
他们重新回到宴会厅,仿佛只是离席去查看了一下甜品,或者进行了一段短暂的私人交谈。顾砚辞的脸上甚至重新挂上了那种无懈可击的、略显疏离的浅笑,与几位高管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然而,这样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半小时后,随着宴席进入后半程,大家或多或少都饮了些酒,气氛更加热络。顾砚辞不得不再次起身,与一位负责海外业务的元老碰杯。尽管他杯中始终是苏晚晚让人换上的清水,但持续的站立、交际带来的精神压力,以及膀胱在排空后不久又开始逐渐积累的压力,再次让他的脸色一点点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