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的苏晚晚,展现出了不逊于他的强硬。她没有丝毫退缩,反而迎着他暴怒的目光,向前一步,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和凛然之气:
“我的身份?我是你的特别助理,更是你目前健康状况的直接负责人!我的职责,是确保你的身体不会因为愚蠢的、非医学必要的原因而垮掉!顾砚辞,我明确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立刻停止这种过度频繁的导尿行为,严格按照我重新制定的、基于医学证据的时间表执行!同时,立刻开始规范的抗感染治疗,并且增加饮水量,促进代谢!”
“如果我说不呢?”顾砚辞咬牙切齿,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苏晚晚毫不退让,眼神锐利如刀,“除非你想亲眼看着感染失控,然后躺在IcU的病床上,眼睁睁看着你的对手瓜分你的帝国,看着念念可能面临的下一次危险而无能为力!到那时,你所谓的‘控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所有试图掩饰的恐惧,将他最不愿面对的、血淋淋的可能结局,摊开在他面前。
专业建议与偏执的自尊,在这一刻,发生了最激烈、最直接、也是最残酷的碰撞!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两个同样强势、同样固执的人,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针锋相对,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顾砚辞死死地盯着苏晚晚,试图用目光让她屈服。但他在她眼中,看到的只有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对医学原则的坚守,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他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他可以用权势压人,可以把她赶出去,甚至可以解除她“特别助理”的职务。但他心里清楚,她是对的。那份尿常规报告上的数据不会骗人。他是在玩火,是在用自己的健康做赌注。
可是,让他承认自己的“控制”是错的,承认他因为恐惧而走上了歧路,这比杀了他还难受!这等于亲手拆毁他刚刚建立起来、用以对抗所有不安的心理防线!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保姆小心翼翼的声音:“先生,苏小姐,念念小少爷醒了,吵着要找妈妈……”
念念的名字,像一道微光,瞬间刺破了书房内剑拔弩张的黑暗。
苏晚晚眼底的厉色稍缓,她深深看了顾砚辞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愤怒,有坚持,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担忧。
她没有再逼他,只是用最后通牒般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药和水,我会准备好。新的时间表,稍后给你。顾砚辞,是选择理智,还是选择在偏执里毁灭,你自己决定。”
说完,她不再看他那阴晴不定、挣扎万分的脸色,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书房。
门被轻轻带上。
顾砚辞一个人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竟显得有些孤寂。他缓缓坐回椅子上,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刺眼的尿液报告上,然后,又移到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几乎要捏变形的应急导尿包上。
理智与偏执,在脑海中疯狂厮杀。
一边是苏晚晚冷静却残酷的警告,是感染失控后躺在病床上的无力画面。
一边是幼儿园门口念念惊恐的哭声,是公园里那短暂泄漏带来的刻骨耻辱,是黑暗中无数双窥探的、不怀好意的眼睛。
他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