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风突然停了。
之前还沸腾的议论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只剩下青石擂台边缘的旗帜簌簌发抖,阳光落在半块黑色令牌上,反射出冷硬的光——那是墨渊从灰袍怀里掏出来的太上长老令牌,边缘残缺,刻着“太上”二字的纹路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却在墨渊指尖灵力注入的瞬间,迸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太……太上长老令牌?!”
高台上的李长老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发颤,手里的“证词”纸掉在地上都没察觉。他早年曾见过一次完整的太上长老令牌,那是在宗门大典上,墨渊还没失踪时,手持令牌主持仪式,当时令牌的威压比现在更甚,却也是这般带着宗门传承的厚重感——绝非伪造。
王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避开墨渊的目光。他之前帮林啸天,不过是收了好处,现在墨渊以太上长老的身份出现,别说好处,能不能保住自己的长老位置都难说,哪里还敢出头?
林啸天僵在原地,捏碎血遁符的手停在半空,血色的符纸碎片从指缝滑落。他看着那半块令牌,瞳孔缩成针尖——他当年设计废了墨渊的修为,搜遍了墨渊的住处,都没找到这半块令牌,以为早就被墨渊销毁了,没想到他竟然藏得这么深!
“林啸天,二十年了,你以为老夫的令牌会随随便便被你找到?”墨渊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上高台,每走一步,灰色的灵力就从脚下蔓延开,沿着高台的石阶,激活了隐藏的宗门阵法纹路。那些纹路原本是保护长老的,此刻却在太上令牌的威压下,朝着林啸天的方向亮起,像是在对叛徒发出警告。
台下的弟子们彻底炸了锅,之前喊着“拿下魔修”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那个杂役院的老鬼,竟然是失踪的太上长老墨渊?”
“难怪他有这么强的威压,太上长老啊,那可是比宗主还厉害的存在!”
“林执法长老之前说他疯癫,原来是怕他揭露真相!”
“你们看李长老和王长老的样子,他们肯定早就和林啸天勾结了!”
议论声再次响起,却和之前截然不同,矛头直指林啸天和李、王两位长老。林岳站在台下,脸色惨白,悄悄往后挪了挪,想趁着混乱溜走——他知道,父亲这次肯定完了,他再不走,就要被一起拖下水。
“想走?”墨渊的目光突然扫向林岳,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林岳,你父亲勾结血影教,你帮他栽赃陷害同门,还想逃?”
一道灰色的灵力从墨渊指尖飞出,缠住林岳的脚踝。林岳只觉得腿一沉,再也挪不动半步,只能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恐惧。
林啸天见状,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狡辩,索性破罐子破摔,猛地站起身,金丹后期的修为瞬间爆发出来,红色的灵力像火焰一样环绕在他周身:“墨渊,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你修为早已尽失,不过是拿着半块破令牌唬人!当年你被废,是因为你勾结魔道,盗取宗门秘宝,现在还敢回来颠倒黑白!”
他指向云尘,对着台下的弟子大喊:“大家别信他!他和云尘是一伙的,云尘用的是魔功,他就是帮凶!这半块令牌是假的,是他们用来欺骗大家的!”
有些不明真相的弟子被他煽动,又开始窃窃私语。李长老也连忙附和:“没错!墨渊长老当年就是因为勾结魔道被废,这令牌肯定是假的!执法堂弟子,快拿下他们!”
执法堂弟子面面相觑,看看林啸天,又看看墨渊手里的令牌,不知道该听谁的。他们是执法堂的人,理论上该听林啸天的,但墨渊是太上长老,令牌的威压真实存在,他们若是动手,就是以下犯上。
“假的?”墨渊冷笑一声,抬手将半块令牌抛向空中。令牌在空中旋转,发出淡淡的灰色光芒,光芒落在演武场的聚灵阵上,原本只是维持灵气的阵纹突然变得明亮,朝着令牌的方向汇聚——这是只有太上长老令牌才能触发的宗门大阵共鸣,绝非伪造。
“宗门大阵不会说谎。”墨渊收回令牌,眼神锐利地看着林啸天,“当年你买通我身边的侍从,在茶水里下噬灵蛊,趁我修为大跌时,伪造我勾结魔道的证据,这些事,你以为老夫都忘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放着半片干枯的茶叶和一枚生锈的银簪:“这是当年你给我下蛊的茶叶,上面还残留着噬灵蛊的虫卵;这枚银簪,是你买通的侍从的信物,他后来被你灭口,老夫从他的尸体上找到的。这些,算不算证据?”
林啸天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身体微微发抖。那半片茶叶和银簪,是他当年特意处理过的,没想到墨渊竟然留了下来!
“还有,你和血影教交易的密信,老夫虽然只找到碎片,但上面的字迹,还有血影教的印记,周长老和宗主都能辨认。”墨渊看向周明,“周长老,你当年跟着先师学过笔迹鉴定,你看看这碎片上的字,是不是林啸天的?”
周明立刻走上前,接过墨渊递来的密信碎片。碎片上的字迹潦草,却带着林啸天特有的弯钩笔法,尤其是“灵根”“增功散”几个字,和他之前在执法堂看到的林啸天的文书一模一样。
“是林啸天的字迹。”周明举起碎片,对着台下的弟子们说,“这上面还有血影教的‘血纹’印记,老夫在丹药房的古籍里见过,绝不会错!”
铁证如山,李长老和王长老再也撑不住,“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对着墨渊磕头:“墨渊长老饶命!我们是被林啸天胁迫的,他用我们的家人威胁我们,我们不敢不从啊!”
“胁迫?”墨渊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收了林啸天多少好处,害了多少低阶弟子,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求饶,晚了!”
林啸天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王长老,又看看台下怒视着他的弟子们,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他猛地看向云尘,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云尘!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老夫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突然朝着云尘扑去,金丹后期的灵力全部爆发,红色的灵力凝聚成一把长剑,朝着云尘的丹田刺去——他得不到的,也不让别人得到,就算死,也要拉着云尘垫背!
“小心!”周明大喊,就要冲上去保护云尘。
墨渊却比他更快,拐杖猛地一挥,灰色的灵力凝聚成一道屏障,挡在云尘面前。“砰!”林啸天的灵力长剑撞在屏障上,瞬间消散。墨渊的修为虽然只恢复到筑基期,但太上长老对宗门灵力的掌控远超常人,加上令牌的加持,挡住林啸天的全力一击绰绰有余。
“林啸天,你还敢动手!”墨渊的眼神更冷,“看来你是真的不知悔改!”
他抬手,灰色的灵力再次凝聚,这次却不是屏障,而是一道锁链,朝着林啸天的脖子缠去。林啸天想躲,却发现自己的灵力被令牌的威压压制,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锁链缠上自己的脖子。
“墨渊!你敢动老夫!老夫可是执法堂长老!”林啸天挣扎着,声音嘶哑。
“执法堂长老?”墨渊冷笑,“你勾结魔道,残害同门,早就不配做青云宗的弟子,更不配做执法堂长老!”
锁链越收越紧,林啸天的脸涨得通红,呼吸越来越困难。台下的弟子们看得解气,纷纷喊着:“杀了他!为那些被他残害的弟子报仇!”
就在这时,宗主突然开口了:“墨渊长老,住手。”
所有人都看向宗主。宗主站在高台上,眼神浑浊却带着威严,他看着墨渊,缓缓说:“林啸天罪大恶极,但他毕竟是执法堂长老,不能在演武场当众处置。此事牵扯重大,需从长计议。”
墨渊皱了皱眉,显然不同意,但宗主的话在青云宗有着绝对的权威,他虽然是太上长老,也不能公然违背。他松开锁链,冷冷地说:“宗主,林啸天的罪证确凿,若是再从长计议,恐怕会夜长梦多。”
“老夫自有分寸。”宗主的目光扫过林啸天,又落在云尘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林啸天,你暂时被禁足在执法堂,不得与任何人接触。李长老、王长老,你们也随执法堂弟子去禁闭室,等候发落。”
他顿了顿,对着所有人说:“墨渊长老、周长老、云尘,还有林岳,随老夫去宗主殿。剩下的弟子,各自散去,小比暂时中止,后续安排另行通知。”
林啸天松了口气,虽然被禁足,但至少保住了性命。他看了一眼墨渊,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联系血影教的人,就算逃不出青云宗,也要拉着墨渊和云尘一起死!
林岳也松了口气,跟着宗主身后,偷偷看了一眼云尘,眼神里满是怨毒——他记住云尘了,总有一天,他要报仇!
云尘站在擂台上,看着宗主的背影,又看了看墨渊。他知道,宗主虽然暂时压制了此事,但并没有彻底相信墨渊,更没有信任他的混沌力。这次去宗主殿,恐怕又是一场考验。
墨渊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别担心,有老夫在。宗主虽然闭关多年,但心性公正,只要我们拿出足够的证据,他一定会为老夫和那些被残害的弟子做主。”
云尘点了点头,却注意到墨渊的脸色有些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刚才挡下林啸天的一击,显然消耗了他不少灵力。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提纯的清心丹,递给墨渊:“前辈,您先服下这枚丹药,恢复一下灵力。”
墨渊接过丹药,闻了闻,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这丹药的纯度,竟有九成五以上?你这混沌力,果然不简单。”他没有推辞,服下丹药,一股清润的灵气瞬间散开,缓解了他的灵力消耗。
一行人跟在宗主身后,朝着宗主殿走去。演武场的弟子们渐渐散去,却留下了无数的议论声,林啸天勾结血影教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青云宗。
没人注意到,在演武场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灰色弟子服的人悄悄离开了。他戴着斗笠,遮住了脸,手里捏着一枚黑色的令牌——正是血影教的密探。他快步走到后山的一片竹林里,掏出一张传讯符,注入灵力:“教主,墨渊已现身,持有太上长老令牌,林啸天被禁足,计划受阻。”
传讯符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竹林上空。密探抬起头,看向宗主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过没关系,林啸天还有后手,禁足,可不是困住他的理由。云尘,墨渊,你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消失在竹林深处,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魔气,随着风,飘向宗主殿的方向。
宗主殿内,气氛肃穆。宗主坐在最中间的宝座上,墨渊和周明坐在两侧的椅子上,云尘和林岳站在殿下。林岳低着头,不敢看宗主,手指却在偷偷掐诀,似乎在传讯。
“墨渊长老,你说林啸天勾结血影教,残害低阶弟子,可有完整的证据?”宗主率先开口,声音苍老却有力。
墨渊站起身,将密信碎片、茶叶、银簪一一放在桌上:“宗主,这些都是证据。密信碎片虽然不完整,但上面的字迹和血影教印记可以证明;茶叶和银簪,是当年林啸天陷害我的物证。另外,周长老可以作证,这些年低阶弟子灵根衰竭的事,绝非修炼岔子,而是被林啸天取走了灵根,用来和血影教交易增功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