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秦风怒喝一声,剑眉拧成川字,“林啸天这是颠倒黑白!”
“颠倒黑白?可内门六位长老里,已有四位被他说动。”王玄真的声音里带着无力,“林啸天这些年在宗门培植了不少势力,又许了那些长老不少好处。如今他们都认为,你已堕入魔道,必须废去修为,打入锁妖塔赎罪。”
林间忽然陷入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林岳缩在玄龟身后,听到“废去修为”四字时,身体猛地一颤,脸色比纸还要白。
云尘沉默片刻,指尖的灰芒渐渐隐去。他想起刚入青云宗时,在杂役院的石阶上见过的那轮明月;想起老鬼(墨渊)塞给他《尘道诀》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期许;想起王长老偷偷递来的那袋辟谷丹,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这些碎片在脑海中流转,最终凝成一股坚定的力量。
“王长老,”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锐利,“弟子问您,青云宗的门规第一条是什么?”
王玄真一怔,随即低声道:“心向正道,不欺暗室。”
“那么弟子请问,”云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林间,“若因他人构陷便避而不回,算哪门子的心向正道?若任由奸佞在宗门内兴风作浪,又算哪门子的不欺暗室?”
三十余名青云宗弟子皆是一震,那些原本带着敌意的目光,此刻多了几分犹豫。
王玄真望着云尘眼中的光,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同样在宗门大殿上据理力争的身影——那是被诬陷盗取丹方的墨渊,也是如今藏在杂役院的老鬼。他心中五味杂陈,最终长叹一声:“你要回去,老夫不拦你。但你需知晓,执法堂的弟子已经整装待发,林啸天甚至请动了‘镇山符’,只要你踏入山门,便会被符咒锁住灵力……”
“锁得住灵力,锁不住心。”云尘转身看向苏晴,她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只有坚定的信任;狐九儿舔了舔爪子,一脸“早就想拆了青云宗”的桀骜;秦风握紧长剑,剑穗无风自动。
“我们走。”云尘率先迈步,玄龟发出一声振奋的嘶吼,驮着林岳紧随其后。
王玄真望着他们的背影,拂尘轻轻晃动。他忽然对身后的弟子道:“传令下去,就说……云尘一行并非叛宗,而是被老夫‘请’回宗门协助调查。若有人敢阻拦,以扰乱门规论处。”
弟子们愕然,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忍不住道:“长老,这……这是要公然与林长老作对啊!”
“老夫入道五十年,还没怕过谁。”王玄真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当年墨渊被逐,老夫没能站出来;如今云尘蒙冤,老夫再袖手旁观,还有何面目面对青云宗的列祖列宗?”
他拂尘一甩,紫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跟上。记住,今日之事,由老夫一力承担。”
队伍重新启程,只是气氛已截然不同。青云宗弟子们自觉地护在云尘一行两侧,那些原本紧绷的面容,渐渐松弛下来。林岳偷偷抬起头,看着云尘宽厚的背影,忽然将那截血魂柱碎片攥得更紧了些。
山路蜿蜒向上,青云宗的轮廓已隐隐可见。那座矗立在云雾中的山门,曾是无数修士向往的圣地,此刻却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云尘摸了摸怀中的玉佩,它又开始发烫,这一次的热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灼人。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关于清白的洗刷,更可能是一场席卷整个青云宗的动荡——而在那动荡背后,焚天宫的暗影,或许早已悄然蔓延。
当队伍行至半山腰的“望岳亭”时,一阵狂风突然从山巅卷下,吹得亭柱上的“浩然正气”四个大字簌簌作响。云尘抬头望去,只见青云宗山门处,一道刺目的金光冲天而起,在云层中化作巨大的符锁形状。
王玄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镇山符……提前启动了。”
云尘望着那道横跨天际的符锁,缓缓握紧了拳头。他知道,真正的考验,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山门深处的执法堂内,林啸天正对着一面水镜冷笑,镜中映出的,是焚天宫密探传来的密信——信上只有八个字:
“鱼已入网,静候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