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走?”苏蘅拖着藤网缓步上前,发间沾着的碎石“叮”地落在地上,“先回答我——”她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南宫婉儿的灵契在哪?你们为什么要困我在幻境里?”
藤网收紧的瞬间,红叶使喉间突然溢出一声闷笑。
他沾血的手指猛地抠开腰间玉牌,黑紫色的药粉顺着指缝滑进嘴里,瞳孔在苏蘅骤缩的目光中迅速扩散:“小丫头,你以为......”话音未竟,他的脖颈突然向后折成诡异的角度,喷出的黑血在藤网上烧出滋滋作响的孔洞。
苏蘅手腕一震,藤网自动缩回缠上她的小臂。
她蹲下身,指尖悬在红叶使逐渐冰冷的额前——没有灵识波动,连魂魄都被毒火烧得干干净净。
尸体腰间的玉牌裂成八瓣,每道裂痕里都嵌着细小的符咒,像是提前设好的自毁机关。
“好狠的灭口。”她低声自语,指腹蹭过嘴角未干的血渍。东南方的狗吠不知何时停了,只余山风卷着焦土味灌进鼻腔。
“他早吞了‘锁魂散’。”幽兰精魄的声音从身后飘来,雾气凝成的指尖轻轻拂过红叶使的眼皮,“中此毒者若吐露半个字,魂魄便会被撕成碎片。”她的身形愈发透明,连眉峰都像要融化在空气里,“所以他宁死......也要把你引向赤焰夫人。”
苏蘅猛地转头。精魄所立之处,血兰残株上竟又绽开一朵小白花,六片花瓣微微发颤,像是在替主人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她快步走过去,藤网自动在脚边织出软垫:“你说的赤焰夫人,是南宫婉儿?”
精魄的唇角扬起极淡的笑,雾气凝成的指尖点在苏蘅眉心。
一滴晶莹的露珠顺着她的皮肤滑落,坠进衣领时像一团温热的月光:“这是‘花灵泪’,千年灵兰凝聚的精魄所化。”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当年萧侧妃曾用它为我洗去浊气......如今你带着它,再深的幻术也伤不了心魂。”
苏蘅的指尖刚触到那滴露珠,眼前突然闪过刺目的白光。
画面里,穿月白宫装的女子跪在青石板上,发间玉兰花簪被踩碎在泥里。她仰着头,看着几个锦衣男子将蛊虫倒进青瓷药碗——碗里的参汤正飘着萧侧妃最爱的茉莉香。“灵植师能控草木,自然也能控人心!”为首的官员甩着袖袍冷笑,“你若再闹,便和那妖女一起烧了!”
画面一转,女子站在御苑梅树下,手中《御苑灵植名录》被撕去半本。
她的右手缠着渗血的绷带——正是当年被按在火盆里的那只。
月光照在她染血的唇角,却映出眼底翻涌的赤焰:“你们烧了她的灵契,毁了她的清誉....我便用这御苑三千灵植为引,让你们的子子孙孙,都困在自己造的幻境里!”
最后一个画面,女子站在燃烧的枫林中,周身缠着血色藤蔓。她的面容与幻境里的林氏重叠,却多了道从眉骨贯到下颌的疤痕。
她抬头看向天空,声音像淬了毒的冰棱:“苏蘅,你以为你能破我的局?等你找到萧侧妃的灵契......”
“够了!”苏蘅捂住额头踉跄后退,后背撞上焦黑的梅树。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却抵不过心口翻涌的震痛——原来幻境里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不是林氏,是南宫婉儿;原来萧砚母亲被污“妖女”的真相,竟藏在这株血兰的记忆里。
“现在你信了?”幽兰精魄的雾气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最后一缕却准确覆在苏蘅手背,“萧侧妃的灵契......在青竹村。”
“青竹村?”苏蘅猛地抬头,梅枝上残留的碎叶突然簌簌作响——那是村头老槐树在传递信息。
她想起三天前王婶缝补衣裳时说的话:“村东头老槐树下的石磨,还是你娘当年嫁过来时刻的。”想起昨夜路过老槐时,树皮上突然渗出的树汁,竟有股极淡的兰香。
“谢......”她的道谢被山风卷散。
低头时,血兰残株上的小白花已经枯萎,只余一片细若蚊足的花瓣,静静躺在她脚边。
暮色漫上山谷时,苏蘅踩着碎石往山下走。
腕间藤网缠着红叶使的碎玉牌,怀里揣着花灵泪,脑海里反复回荡着精魄最后的话。
路过青竹村村口时,老槐树的枝桠突然轻轻晃动,像是在给她指路——树影深处,王婶家的窗纸透出昏黄的光,隐约能听见石磨转动的“吱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