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藤锁流言(2 / 2)

残片边缘还沾着赤焰花的焦粉,她凑近轻嗅,除了苦香,竟还混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像是碾碎的夜合花瓣。

“这是‘白露使’的迷香。”耳畔响起清冽女声,苏蘅垂眸看向掌心。

一片淡粉色的月季花不知何时落在她手心里,花瓣微颤着,竟吐出人言。

她想起昨夜入睡前,床头的茉莉突然绽放,花蕊里浮出个半透明的花灵虚影——原是上古花灵残识,借草木与她沟通。

“白露使?”苏蘅捏起残片对光,朱砂里的金粉在阳光下闪了闪,“和赤焰夫人余党有关?”

花瓣抖得更急:“赤焰夫人是明旗,白露使是暗桩。

她们专挑灵脉之地散布谣言,等村民自相残杀后,再收走地脉里的灵草。

青竹村后山有株百年野山参,怕是被她们盯上了。“

苏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怪不得这两日村东头王婶总说听见孩子哭,村西头李伯非说夜里有藤条缠他脚踝——都是这迷香混着赤焰花灰,顺着风钻进草木,再通过草木影响人心。

她低头看向脚边的野薄荷,薄荷叶子正急切地翻卷:“阿狗今夜亥时还会来祠堂!他怀里揣着新符纸,说要贴在供桌上,让祖宗显灵降罪!”

苏蘅抬眼望向山梁。夕阳把祠堂的飞檐染成金红,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响。

她摸了摸袖中用青藤编的网——这藤网是用后山崖边的千年葛藤编的,混着她的血养了七日,寻常符咒烧不穿,利刃砍不断。

亥时三刻,祠堂外的老柏树沙沙作响。

苏蘅缩在香案下,透过供桌的雕花缝隙,看见阿狗猫着腰摸进来。

他怀里揣着个油纸包,油纸上还沾着灶灰,显然刚从厨房顺的。

“阿狗哥?”苏蘅故意放轻声音。阿狗猛地一抖,油纸包“啪嗒”掉在地上,符纸散了一地。

他转身就要跑,可刚迈出一步,脚踝就被什么缠住了——是从砖缝里钻出来的青藤,像条活物似的,“唰”地缠上他的小腿,又顺着裤管往上爬,眨眼间就捆住了他的腰。

“苏、苏姑娘!”阿狗额角的汗大颗大颗往下掉,“我、我就是来烧柱香......”

“烧柱香需要揣着‘苏蘅通魔’的符纸?”苏蘅从香案后站起,脚尖勾过一张符纸。

月光从窗棂照进来,正好映出符纸上歪歪扭扭的朱砂字,“你前日在茶摊说的那些话,也是别人教的吧?”

阿狗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扑通”跪下:“苏姑娘饶命!是那穿石榴裙的姑娘逼我的!她说我娘的药钱还差五两,要是不帮她贴符纸,就断了药铺的路子......“他抖着手指去摸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纸包,”这是她给的药引,说是能治我娘的咳疾,可我闻着有股怪味......”

苏蘅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是碾碎的夜合花瓣——和符纸上的甜腻味一模一样。

她蹲下身,指尖按在阿狗腕间的藤网上。

藤网立刻像有了知觉,顺着阿狗的血管往上游走,不多时就从他后颈的衣领里拽出片杏叶, 杏叶背面用细针刻着个“露”字。

“白露使。”苏蘅轻声念出,抬头时眼里寒光乍现,“她现在在哪?”阿狗哭丧着脸摇头:“我真不知道!她总说‘等事成了自然有你好处’,每次见面都在不同的地方......“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她昨日说,等族老明天开听证会,让我在会上指证你用藤条勾了魔宗!”

苏蘅的手指在藤网上轻轻一弹,捆着阿狗的藤条立刻松了些。

她捡起地上的符纸,一张一张叠进怀里的布包:“明天的听证会,你就把这些都说出来。”她看向阿狗发红的眼,“你娘的药钱,我出。但要是再帮着外人害村子......”

她没说完,只是指了指脚边的藤网。藤网突然“唰”地绷直,“咔”地勒断了块青砖。阿狗打了个寒颤,拼命点头:“小的明白!小的一定把知道的都抖出来!”

祠堂外的更鼓敲了两下。苏蘅把藤网收进袖中,转身时瞥见供桌上的烛火晃了晃。

火光里,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墙上,发间的野菊别针闪着微光——那是今早出门前,院角的菊花开了,主动落进她发间的。

“明日......”她对着烛火轻笑,“该让那些说我是妖女的人,看看谁才是藏在暗处的鬼。”夜风卷着桂花香吹进祠堂。

阿狗揉着被藤条勒红的手腕,看着苏蘅的背影消失在月夜里,突然想起前日她蹲在他娘的病榻前,用藤蔓催开的野菊熬药——那药汤苦得舌头都麻了,可他娘喝了三碗,咳得竟轻了。

“苏姑娘......”他捡起地上的符纸,团成个纸团扔进香炉,“对不住了。”

月光爬上祠堂的飞檐时,苏蘅站在院门口。她摸了摸怀里的布包,里面装着符纸、药引、还有阿狗的供词。

明天的日头升起时,这些东西会摊在族老们面前,让所有人看看,那些往他们耳朵里塞毒草的,究竟是谁。

而那个穿石榴裙的女子......苏蘅抬头望向村外的山梁。

山风卷着夜合花的甜香扑来,她嘴角勾起抹冷笑。

“白露使?”她轻声说,“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迷香厉害,还是我的藤条......”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袖中藤网,藤网立刻发出细微的震颤,像是在应和她的话。“——更会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