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藤蔓警示(2 / 2)

那是她方才让藤蔓缠住老槐树,读取了它记忆里的画面:三日前深夜,林氏打着火把在树下埋名录,最后一页的红笔批注确实写着“赤焰山密道”。

张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见老槐树的枝桠在风里晃了晃,像是在点头。

他喉结滚动,突然想起御苑那株枯了三年的梅树——传闻只有能与草木沟通的人才能救它。 “苏姑娘。”他郑重地抱了抱拳,眼底闪过一丝灼热的光,“御苑有株梅树,枯了三年,连木尊都瞧不出病因。不知……能否请你随我去看看?”

张全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潭,惊得堂屋里的茶盏都晃了晃。

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御苑的象牙牌,目光灼灼地锁住苏蘅,喉结因激动而上下滚动:“姑娘可知,御苑那株枯梅原是先皇亲手栽的,三年前突然落尽最后一片花瓣,连木尊都说是‘天命’。可方才你引老槐显影,让我想起古籍里说——能令草木‘开口’者,方是破此局的真命人。”

苏蘅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她能听见后窗那株野菊在簌簌发抖——是在替她数心跳。

进京面圣,这是她用灵植能力在青竹村站稳脚跟后,第一次触到更广阔的天地。

可眼角余光扫过缩在墙角的苏婉,那姑娘正攥着粗布裙角,指节发白得像晒干的芦苇秆,眼底浮着层水光,她突然想起昨夜苏婉捧着热粥坐在灶前说的话:“阿姐,我从前总觉得你是灾星,现在才知...你是青竹村的光。”

“张大人抬爱了。”她压下心底翻涌的热意,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缠枝莲玉牌,“只是青竹村刚熬过春旱,族里还有几亩试验田的稻子要催熟——”

“苏姑娘不必急着应。”张全误以为她在推脱,连忙从袖中摸出块鎏金腰牌拍在桌上,“这是御苑临时通传牌,三日后我再带人来接,如何?”

话音未落,一道清瘦的影子突然扑到他跟前。

苏婉跪得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大人!阿姐走了,村里的虫灾谁治?三阿婆家的小孙儿还等着她用薄荷草退烧...求您...求您缓些日子!”她仰起脸时,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子在阳光下碎成星子,落在张全的皂靴上。

张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惊得后退半步,低头看见苏婉额角蹭上的灰,到底软了心肠:“行,行,等你阿姐把村里的事料理完——”

角落里的白露使原本蜷缩成团,此刻指尖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暗红的小花。

她望着苏婉颤抖的背影,喉间溢出极轻的冷笑——原以为要费些手脚引村民闹“抗旨”,没想到这傻丫头自己撞上来。

赤焰夫人说过,只要有“民女阻扰朝廷差使”的由头,足够让苏蘅在皇上面前先失三分理。 苏蘅垂眸时,腕间藤蔓突然轻轻绞了绞她的脉搏——是村西老井旁的苦楝树在传递信息:“穿青布裙的女人,躲在井台后,怀里有带倒刺的铜针。”她抬眼正撞进白露使阴鸷的目光,那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后颈发疼。

“婉婉,扶三阿婆去偏房歇着。”她声音温软,指尖却悄悄勾住袖口的藤蔓,“张大人,我去井边取些新打上来的凉水,给您换盏茶。”

村西老井的青苔在脚下滑溜溜的。苏蘅走近时,井台后的苦楝树突然簌簌抖落满树紫花,像在替她遮住身后的视线。

她停在井栏前,弯腰作势要提水桶,袖中藤蔓却顺着井壁的裂缝蜿蜒而下——触到那截藏在砖缝里的青布裙角时,藤蔓猛地收紧,像条吐信的蛇。

“啊!”白露使被拽得撞在井栏上,怀里的铜针撒了一地,“你、你早知道!”

“从你往张大人行囊塞魂噬香时,老槐树就把你藏在井台后的事告诉我了。”苏蘅转身,月光从她背后漫过来,将影子投在白露使脸上,“你以为用苏婉当枪使,就能坐实我‘抗旨’?” 白露使突然笑了,笑声像夜枭的啼鸣,震得苦楝树的紫花扑簌簌往下掉:“你以为赢了吗?红莲洞的人早盯着你了,那枯梅...那枯梅根本不是病——”她猛地咬破舌尖,鲜血混着黑汁喷在藤蔓上,腐蚀出滋滋的青烟。

苏蘅瞳孔骤缩,藤蔓如潮水般涌来,将白露使整个人缠成个茧。可即便被勒得呼吸困难,那女人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以为我只是个探子...”

晚风卷着苦楝花香扑进鼻腔。苏蘅望着被藤蔓捆紧的白露使,听着她渐弱的笑声,忽然想起三日前老槐树记忆里的画面——林氏埋名录时,最后一页的红笔批注除了“赤焰山密道”,还有半行被墨渍盖住的小字:“红莲洞...花灵...”

苏蘅摸出腰间玉牌,触手生温——那是她的藤蔓在提醒:青竹村的夜,才刚刚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