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藤网惊心(1 / 2)

祠堂的木门在最后一道脚步声后彻底合上,苏蘅的指尖还残留着石壁上血誓的余温。

她望着老梅树在地面投下的影子,那影子与她的重叠处,正有几星灵火未熄,像极了某种暗号。

“姐。”苏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犹豫。

她怀里的青瓷罐还冒着热气,“母亲说想喝安神汤...我扶她回屋了。”林氏缩在女儿身侧,月光照得她眼尾的皱纹泛着青白,经过苏蘅时,那只碰过她手背的手又轻轻抖了抖,像片被风卷起的枯叶。

“去吧。”苏蘅应了一声,目光扫过林氏发间翘起的碎发——那是方才瘫坐在地时被香灰蹭乱的。

她注意到林氏的指甲缝里沾着暗褐色的泥,不似祠堂里烧过的香灰,倒像...后山松树林里腐叶混着红土的颜色。

夜风突然卷起几片碎纸,擦过她的耳尖。

苏蘅的呼吸顿了顿——不是碎纸,是野薄荷的叶片。

墙根那丛她亲手种下的薄荷正剧烈震颤,每一片叶子都在传递着焦躁的情绪:“不安,危险,地下有东西在翻涌。”

她闭上眼睛,灵脉顺着指尖漫开。

方圆十里的植物情绪如潮水般涌来:东边的野菊缩成一团,像是被什么阴影笼罩;南边的稻苗根须蜷缩,泥土里有陌生的气味在扩散;最清晰的是村东头那棵老槐树,它的根系正疯狂抽紧,在地下三尺处撞出空洞的回响,像在警告:“那里,那里有不该存在的东西。”

“啪嗒。”一滴露水从梅枝上坠落,打在她手背上。

苏蘅猛地睁眼,月光下,老槐树的影子里似乎多了道褶皱——不,是地面裂开了道细缝,像被什么力量从下往上顶开的。

她刚要抬脚,祠堂角门突然传来响动。

翠儿扶着林氏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巷口,苏婉的青瓷罐磕碰门框的声音也渐远了。

夜更深了,更夫的梆子声里多了丝嘶哑,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先不急。”苏蘅摸了摸腰间的玉牌,云纹里的光随着她的心跳明灭,“赤焰夫人要报信,那就让她报。但青竹村的秘密...得先挖出来。”

次日清晨的鸡叫比往常迟了半刻。阿狗蹲在柴房后扒拉烂菜叶,竹筐里的柴火只装了小半。 他挠着后脑勺直犯嘀咕——昨日祠堂里那通动静,族老们都黑着脸,连平时最抠门的账房爷爷都多给了他两个炊饼,准是出了大事。

“哎呦!”他的脚突然陷进软土里,半块青石板“咔”地裂开。阿狗扑棱着爬起来,正想骂娘,却见裂开的缝隙里露出截锈铁链。

他蹲下身,用柴刀挑开覆盖的枯草,整面墙的土“簌簌”往下掉——竟露出个半人高的地洞!

“这...这是啥?”阿狗咽了口唾沫。他在苏家住了十年,柴房后是片荒草地,谁能想到底下有洞?好奇心压过害怕,他脱了破鞋,光脚踩进洞里。

霉味呛得他直咳嗽,摸出火折子晃了晃,只见洞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最上面三个大篆“御苑灵植名录”刺得他眼疼。

“御...御苑?”阿狗的手直抖,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借着最后一丝光,他看见石案上摆着个青瓷瓶,瓶身刻着缠枝莲纹——那是前日林氏房里摔碎的同款!

瓶口还沾着暗褐色的香灰,他凑近闻了闻,脑子突然一阵发晕,眼前闪过林氏昨日在祠堂里疯笑的脸。

“有鬼!”阿狗连滚带爬钻出地洞,裤腿被荆棘划得稀烂。

他刚要喊人,就听见村头井边传来细碎的议论:“昨儿林氏哭成那样,指不定是被苏蘅逼的!”“我早说那丫头克亲,她娘死得蹊跷,现在连继母都要逼疯?”

白露使蹲在井沿边搓衣裳,青布裙角沾着泥点。她垂着头,声音却像游丝般钻进每个过路人耳朵:“你们没见她在祠堂烧血誓?那是妖术!我家夫人说,妖女要吸人魂魄练邪功,林氏就是被她害的...”

消息比山风传得还快。晌午时分,苏蘅站在院门口,看着三阿婆背着包袱往村外走,王大叔家的牛车装着铺盖卷“吱呀”碾过青石板。

她摸了摸院角的野蔷薇,花瓣上还沾着泪——那是刚才被骂“妖女”的小娃踢了一脚。

“阿姐。”苏婉从巷口跑过来,眼眶通红,“他们说...说你害死了母亲。可母亲今早喝了安神汤,明明睡安稳了!”

苏蘅望着村东头飘起的炊烟,那里有株老柳树正用枝条轻轻扫过路人的衣角——每片柳叶都在复述刚才的对话:“苏蘅是妖女”“赶紧走,别被吸了魂”。

她的指尖漫过腰间玉牌,灵脉顺着掌心窜进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