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血誓焚心(2 / 2)

灵火落在林氏掌心的瞬间,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抽噎。那温度不像赤焰夫人给的香粉般灼人,倒像阿元小时候攥着糖人往她手里塞时的暖,带着点黏糊糊的甜。

“这是灵火。”苏蘅指尖拂过对方手背暴起的青筋,“能烧去迷魂草的残毒。你若愿意……”

“我愿意!”林氏突然攥紧掌心,灵火的光从指缝漏出来,映得她脸上的香灰斑斑驳驳,“阿元走后,我总梦见井里的水泡咕嘟咕嘟冒,他的小鞋挂在井沿……”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赤焰夫人的人说,只要我帮着找灵脉,就能用禁术让阿元还阳。可那香粉烧得我脑子发疼,我明明看见婉婉摔下悬崖,却站在原地动不了……”

苏婉跪在旁边,手悄悄覆上母亲颤抖的手背。

林氏突然抓住苏蘅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皮肉里:“红莲洞!在青竹山最深处,山壁上有株开红花的老藤,绕三圈就是入口!”她的声音越来越急,“魂噬香是用坟头的曼陀罗和婴孩的胎发炼的,她们往我屋里撒了半年,我……我根本分不清梦和醒……”

苏蘅垂眸看了眼被攥红的手腕,反手轻轻覆住林氏的手。灵脉在腕间轻颤,像在回应这迟来的、破碎的悔意。

她站起身时,祠堂的青砖缝里钻出几株嫩绿的草芽,是墙根那丛野薄荷偷偷探了头——它们感知到了主人紧绷的情绪。

“德昌伯。”她转向首座的长老,声音里裹着霜,“劳烦派人看住白露使。”苏德昌忙不迭点头,视线却忍不住往林氏那边飘。

苏蘅扫过缩在墙角的翠儿,那丫鬟正咬着嘴唇抹眼泪,手指把帕子绞成了麻花。

“翠儿。”她突然开口,“明日去药庐帮苏婉煎药。”翠儿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慌乱又迅速转为感激,忙不迭应下。

祠堂的梁上落了只夜枭,扑棱着翅膀掠过供桌。

苏蘅伸手按住腰间的云纹玉牌,那是萧砚塞给她的,说“见牌如见我”。此刻玉牌贴着皮肤发烫,像在应和她翻涌的血。

她走到祠堂后墙,指尖掐出一滴血珠,在青石壁上重重写下“苏蘅”二字。血珠未落,灵火已从她掌心腾起。

淡金色的火苗裹着血字往上窜,在石壁上烧出一行烫金的誓言:“必灭赤焰夫人,护我山河安宁。”火星噼啪炸裂,惊得供桌上的烛火都晃了晃。

苏德昌的胡须被烤得微卷,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苏婉攥着帕子的手在发抖,眼底是又惊又傲的光;林氏瘫坐在地,望着那行血字,突然捂着脸哭出声来——这次不是疯癫的笑,是从骨髓里渗出来的痛。

墙根的野薄荷突然簌簌作响。

苏蘅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黑影,转头时正看见一只黑蝶从白露使的符咒包里钻出来。蝶翼上染着暗红的纹路,像极了赤焰夫人额间的印记。

它停在白露使泛青的额头上,触须轻轻点了点那枚褪成淡粉的印记,然后振翅飞出窗外,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姐?”苏婉轻轻扯她衣袖,“要追吗?”苏蘅望着黑蝶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牌上的云纹。

灵脉在腕间跳动,像在提醒她什么——但此刻祠堂里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低头对苏婉笑了笑:“不追。它要报信,就让它报。”

夜更深了。族人陆陆续续退出祠堂,苏德昌临走前拍了拍她肩膀,欲言又止;翠儿扶着林氏起身,林氏缩着脖子不敢看她,却在经过时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苏婉抱着个青瓷罐跟在后面,说是要给母亲煮安神汤。

祠堂的门“吱呀”一声合上,月光漫过满地狼藉的香灰,在苏蘅脚边铺了层银霜。

她仰头望向石壁上的血誓,灵火仍在滋滋燃烧,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那株老梅树的投影上。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像在给这场风波敲下句点,又像在为下一场风暴拉响前奏。

她摸出腰间的玉牌,对着月光看了看。云纹里似乎有细碎的光在流动,像极了萧砚每次看她时,眼底那簇藏得极深的火。

风掠过耳际,带着后山松涛的声音,混着若有若无的花香——是老梅树在抽新芽了。

苏蘅望着黑蝶消失的方向,嘴角慢慢勾出个弧度。

“赤焰夫人。”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卷着,散进无边的夜色里,“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