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幽幽转醒,鼻端萦绕的浓郁灵药香气让她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明。她艰难地眨了眨沉重的眼睑,模糊的视野中,一道熟悉的身影逐渐清晰。
是萧砚,他正襟危坐于床榻边,墨色的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俊朗,只是眉宇间凝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色。
他手边,一本摊开的《北疆灵植志》静静躺着,书页微微泛黄,似被摩挲了许久。
她干涩的喉咙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你……一直没睡?”
萧砚闻声,原本专注的目光倏然转向她,深邃的眼眸中瞬间漾起一丝波澜,仿佛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
他微微颔首,声音竟带着平日罕见的柔和,似怕惊扰了她:“你昏迷了整整三日,水米未进,我怎能安心?”
说着,他端起床头早已备好的一碗汤药,凑近了些,温热的药气带着淡淡的参香扑面而来。“这是刚温好的灵参汤,喝了它,你会好受些。”
苏蘅挣扎着想坐起身,萧砚见状,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背,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
她顺势靠坐在床头,接过那碗汤药,入手温热,恰到好处。
她小口啜饮着,甘甜中带着微苦的药液滑入喉咙,化作一股暖流,滋养着她虚弱的身体。
目光不经意间瞥过萧砚眼底那清晰可见的青黑,以及下颌冒出的些微胡茬,心头蓦地一暖,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
这三日,他定然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吧。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轻响,密室的石门被推开一道缝隙,陆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神色恭谨中带着几分急切:“王爷,苏姑娘,宫里来人了,陛下召王爷即刻入宫谢恩。另外……”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蘅,语气变得有些微妙,“昭王殿下在早朝时突然上奏,提议为苏姑娘特设‘灵植司’,由苏姑娘统领,专司研究和培育各类灵植,陛下……似乎颇有意动。” “灵植司?”苏蘅握着汤碗的手微微一顿,参汤的余温仿佛也凉了几分。
她秀眉微蹙,清亮的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与警惕,“昭王萧澈?他向来只对风花雪月、奇珍异宝感兴趣,对这草木灵植之事,何曾有过半分关注?这次,怎会如此热心,还主动为我请设官职?”
萧砚深邃的眼眸也眯了起来,一丝冷光从中一闪而过。他接过苏蘅手中的空碗,沉声道:“昭王此举,确实反常。”
苏蘅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昭王萧澈,平日里一副纨绔王爷的模样,不理朝政,不涉党争,看似人畜无害,但苏蘅总觉得此人城府极深,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他今日这番举动,是真心赏识她的才能,还是……别有所图?
一股莫名的寒意,悄然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久远的、几乎被刻意遗忘的画面,一些带着威胁与怨毒的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她耳边若隐若现。
那张艳丽却又带着几分狰狞的面孔,似乎就在眼前晃动。她指尖微微收紧,原本因灵参汤而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颊,又添了几分苍白。
昭王……灵植司……这看似天大的荣耀与机遇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她隐隐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缓缓向她张开。
夜色如墨,月华如练。那片刻的宁静与温馨,仿佛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喘息。苏蘅与萧砚并肩而立,誓言掷地有声,在彼此心中刻下永恒的烙印。
然而,他们都清楚,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吱呀——”一声轻响,王府管家林伯脚步匆匆,神色凝重地穿过花园月洞门,手中高举着一封鎏金请柬:“王爷,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传召,请苏姑娘明日入宫,赏花品茗。”
空气中温馨的暗香仿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淡,换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苏蘅接过请柬,指尖触及那华美的纹路,眸光却是一沉。赤焰夫人的威胁言犹在耳,皇后此举,与赤焰夫人脱不了干系。
这哪里是赏花品茗,分明是鸿门宴!
“这么晚了,皇后突然传召,还指名道姓?”萧砚接过请柬,俊眉微蹙。
苏蘅冷笑一声:“她们大概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孤女。赤焰夫人想借皇后的手除掉我,或者,是想逼我交出什么东西。”她想到了师父留下的那些珍稀灵植古籍,以及那株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九转还魂草”的培育秘辛。
“明日,本王会安排妥当。”萧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宫中眼线遍布,但本王的翊坤宫,尚无人敢轻易放肆。你入宫后,先去我母妃处请安,再见机行事。”
“不,”苏蘅摇头,”她深吸一口气,“但,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帮我查清,皇后今日都见了哪些人,尤其是赤焰夫人近期的动向。”
萧砚凝视着她,见她目光坚定,不再坚持,只沉声道:“好。林伯,去查。另外,将王府的暗卫调拨一半,明日随苏姑娘的马车,隐于暗处。”
“是,王爷!”林伯领命而去。
夜,更深了。苏蘅回到自己的院落,并未立刻歇息。
她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取出一枚干瘪的黑色种子,将其置于掌心,缓缓注入灵力。
那种子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萌发,抽出细嫩的芽,蜿蜒生长,最终在她指尖绽放出一朵幽蓝色的奇异小花,花蕊中散发出淡淡的、几乎不可闻的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