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住!”苏蘅咬碎了后槽牙。
她反手扯下鬓间木簪,灵火裹着木簪尖刺进棺盖缝隙——檀木在灵火中发出焦响,暗格“咔嗒”弹出的刹那,一卷染血的绢帛和半块刻着莲花纹的青铜令符滚了出来。
绢帛展开的瞬间,她瞳孔骤缩:上面密密麻麻的血字,全是昭王府近十年运送“贡品”的记录,最后一页还压着枚朱印——“莲华教·右使”。
“阵眼!”苏蘅突然抬头。
七口棺材呈北斗状排布,中央那口的藤根最粗,根须里缠着的符纸泛着妖异的紫。她想起孙氏记忆里的尖叫:“毁了主棺的聚魂阵,所有傀儡都会变成废木!”
玄衣人首领的铜铃又响了。
这次苏蘅听出了不同——铃音里混着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是被封在符纸里的魂魄在挣扎。
她猛地将灵火注入掌心,指尖点向地面:“野薄荷!”墙根那丛被符咒压制的野薄荷突然疯长,细弱的茎秆瞬间撑破青石板,像把把绿色的剑刺向玄衣人脚踝。
“借你们的根!”苏蘅的声音带着灵火灼烧的沙哑。
她踩着野薄荷新抽的枝蔓跃到主棺前,掌心的灵火“轰”地炸开——赤金与翠绿交织的火焰顺着藤根窜向四面八方,所过之处,符纸“噼啪”燃烧,曼陀罗的干花簌簌坠落,原本盘在活人芯子里的藤根突然蜷缩成焦黑的麻花。
密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断裂声。那些没有脸的傀儡先是摇晃,接着“咔嚓”碎成木块;被铁链拴住的御苑老人们突然发出嘶哑的哭嚎——他们空洞的眼眶里,终于有了活人的光。
“贱蹄子!”阴冷的男声炸在头顶。
苏蘅抬头,正撞进一双淬了毒的眼睛——来人身穿玄色暗纹锦袍,面上虽覆着青面獠牙面具,可那道从眉骨贯到下颌的刀疤,正是三日前在城门口与昭王世子密谈的“青面客”。
“莲华教的狗。”萧影的刀抵在最后一个玄衣人的咽喉上,血顺着刀刃滴在青石板,“难怪北疆粮草总出怪事,原来你们用傀儡术腐蚀车轴、霉烂草料。”
“知道得太晚了。”青面客扯阵就能阻止莲华教复苏?花灵之力......“他的手突然按上心口,”终将归于我教!“
苏蘅这才注意到他腰间缠着的红绳——每根红绳上都系着枚血符,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她猛地拽住萧影的衣袖:“他要自爆!”
“走!”萧影反手将她扛在肩上,刀光劈开身后涌来的最后一波藤根。
密室顶部的青石板“哗啦啦”往下掉,苏蘅看见青面客的身体正在膨胀,皮肤下凸起青黑色的符咒纹路,像条要破茧的毒蛾。
“轰——”爆炸的气浪掀翻了石门。
萧影抱着苏蘅撞出密室的刹那,整座别院开始塌陷。
断墙、房梁、青石板像暴雨般砸下来,苏蘅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混着萧影的喘息,他的后背被碎石划得血肉模糊,却始终将她护在怀里。
“抓紧!”萧影低喝一声,足尖点上半堵残墙,借力跃向院外。
两人落地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的闷响——曾经藏着无数罪恶的别院,此刻只剩漫天尘烟。
苏蘅跪在地上剧烈咳嗽,灰尘迷了眼,却仍死死攥着怀里的血契和青铜令符。
萧影单膝撑地,伤口的血渗进泥土,染出朵妖异的红梅。
他扯下外袍裹住她肩头:“先回暗桩......”
“不。”苏蘅抹了把脸上的灰,眼底的火比灵火更烈,“莲华教、昭王府、傀儡术......这些线索还不够。”她站起身,风掀起染血的裙角,“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执着于‘花灵之力’。”
萧影抬头看她,月光透过尘烟落在她发间,那里还粘着半片烧焦的符纸。
他突然笑了,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需要我派人......”
“不用。”苏蘅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令符上的莲花纹,“有些事,我得自己查。”
夜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尘烟往村外飘去。
苏蘅望着风来的方向,那里有座荒废的古庙,断碑上的“万芳”二字虽已模糊,却在月光下泛着若有若无的青光——那是她前日在野菊丛里听来的秘密:青竹村的老人说,古庙是上古花灵的祭场。
“萧影。”她转身时,嘴角扯出个带血的笑,“帮我备匹马。”
萧影的刀疤动了动,最终只是将腰间的玄铁哨子抛给她:“吹三声,我立刻到。”
苏蘅接过哨子,转身走向夜色。
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渐渐与古庙断碑的影子重合。
风掠过她耳际,传来若有若无的轻语——像是某种古老的歌谣,又像是草木抽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