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的指尖在马背上掐出月牙印。
晨风吹得她眼眶发酸,那缕焦糊味却越追越浓,混着熟悉的槐花香,像根细针扎进她天灵盖——青竹村的晨雾里,不该有这种烧糊了棉絮似的闷味。
“驾!”她踢了踢马腹,黑马吃痛窜出,萧影的声音被甩在风里:“蘅儿,慢些!”
药园篱笆歪在墙角,她跳下马时差点绊到。
园子里的白牡丹本该开得正好,此刻却蔫头耷脑,粉白花瓣打着卷儿往下掉,最中间那株更是彻底枯成了灰。
苏蘅蹲下去,指甲抠开根部的土,潮湿的泥里泛着不正常的黑,像被泼了锅灰水。灵识刚探进去,她便打了个寒颤。
那股阴冷冷的气,和孙氏傀儡体内的符纹一模一样——带着腐烂的草腥,混着点烧焦的纸灰味。
“阿蘅!”张大锤的粗嗓门从院外撞进来。
铁匠裹着件露棉絮的灰布衫,手里还攥着半块没打完的犁头,“村东头老李家的桃树,昨儿还结着青果呢,今儿全掉光了!那果子砸在地上,烂得跟脓水似的!”
苏蘅站起来,裤脚沾了泥。
她摸出怀里的灵火团,残魂在里头轻轻晃,像颗将熄的星子。
孙氏最后说的“焦味”突然炸响在耳边——不是烧饭的焦,是符咒烧穿活物的焦。
“大锤叔,小柱子呢?”她扯下围裙擦手,“把村里能干活的都喊来,带铁锹、铁铲,越多铁器越好。”
“咋?”张大锤的浓眉拧成疙瘩,可看她攥着灵火的手在抖,到底没多问,抄起院角的铁锹就往外跑,“小柱子!狗剩!都来阿蘅家!带家伙事儿!”
日头爬到头顶时,晒谷场上堆了小半圈铁器。
苏蘅蹲在石磨旁,把这几日的异常掰碎了说:“前儿王婶的南瓜藤突然疯长,缠断了篱笆;昨儿后坡的野菊全蔫了,根须上有黑纹。”她指了指怀里的灵火,“孙婶说他们在村里埋了东西,我猜是符咒节点——用活物养着,等时机到了...”
“等个屁!”张大锤猛地捶了下铁锹,铁头砸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老子当年修城墙,地底下埋东西的震感我熟!
符咒再邪乎,总不能没个落脚的地儿!“他蹲下来,用铁锹尖戳了戳地面,”铁器能镇邪,咱顺着地脉查,哪儿震感不对,准有玩意儿!”
小柱子缩着脖子凑过来,他才十六岁,手背上还沾着新蹭的泥:“阿蘅姐,我、我帮着看铁锹印子?”
苏蘅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总跟在她后头学认草药。“好。”她把灵火塞进他手心,“感觉到凉丝丝的气儿,立刻喊我。”
日影西斜时,铁锹尖在村口古槐树下卡了壳。
“底下硬得跟石头似的!”张大锤抹了把汗,铁锹抡得呼呼响,“这老槐树都长了百十年,根须早该扎穿土层了!”
苏蘅跪下去,扒开浮土。
青黑色的石片嵌在树根里,表面的符文像被虫蛀过的树皮,歪歪扭扭爬满裂纹。
她指尖刚碰上去,灵识里就炸开刺啦刺啦的疼——是符纹在挣扎。
“灵火。”她轻声说。小柱子立刻把灵火团递过来,橙红的光裹住石片,那些符文突然活了,像群黑蛇往石缝里钻。
苏蘅咬着牙加力,灵火“轰”地烧起来,石片瞬间成了白灰,可古槐树却剧烈摇晃起来,枝桠上的叶子“哗哗”往下掉。
“小心!”萧影的声音从背后炸响。
苏蘅回头的刹那,地面裂开道缝,碗口粗的藤蔓裹着黑泥窜出来,藤蔓上密密麻麻沾着指甲盖大的槐木片——正是孙氏傀儡身上剥落的材质!
藤蔓尖儿带着风声扫向小柱子,苏蘅想也没想扑过去。灵火在掌心凝成尖刺,她反手刺进藤蔓,焦糊味混着青草汁的腥甜涌进鼻腔。藤蔓吃痛缩了缩,却又从四面八方的土里钻出来,像无数条黑蛇缠向村民。
“大锤叔!铁器!”苏蘅吼道。
张大锤抡起铁锹砸向最近的藤蔓,铁器砸在藤身上迸出火星,藤蔓吃痛松开了缠向王婶的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