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藤缚真凶(1 / 2)

祠堂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忽明忽暗,松明火把的噼啪声里混着族人粗重的呼吸。

苏蘅指尖按在梅花种子上时,能感觉到种子里封存的灵力在发烫——那是她用三天时间,将梅树记忆里碎片化的光影,像编草绳般一根一根缠进种壳的。

此刻月光漫过香案,正触到种子表面那层薄露,她喉间溢出半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低吟:“开。”种子“咔”地裂开条细缝。

最先动的是供桌上的梅枝。那截被折下的新枝突然抖了抖,所有花苞同时绽开,粉白的花瓣打着旋儿升到半空,在众人头顶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

接着有幽蓝的光从网里渗出来,像晨雾漫过草叶般慢慢凝结——是个裹灰布斗篷的身影,正蹲在窗台下。

“那是...那夜!”柳长老的火把差点砸在脚边,火星子溅到孙氏脚边的泥印上,“和梅树说的那夜!”

画面里的灰布斗篷抬起头,露出半张脸。

虽蒙着帕子,可孙氏鬓角那支银簪在月光下闪的光,和此刻别在她发髻上的那支,连刻着的缠枝纹都分毫不差。

族人中不知谁倒抽了口凉气,苏蘅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是二婶子手里的陶碗摔碎了,她指着半空的光影直哆嗦:“那...那斗篷里的手!”

画面里的手正握着个青瓷瓶,瓶塞被拔开的瞬间,一缕淡粉雾气飘出来,缠上了床帐。床帐里传来孩子的惊喘,苏蘅的指甲掐进掌心——那是小柔的声音,昨夜她咳得整宿没睡时,发出的就是这种气若游丝的抽噎。

“够了!”孙氏突然往前跨了一步,可她的腿肚子在抖,撞得供桌直晃,“这是妖法!你们...你们被这丫头骗了!”没人理她。

半空中的光影开始流动,灰布斗篷的身影直起腰,帕子被夜风吹落一角,露出的下颌线和孙氏此刻紧绷的下巴,连弧度都一模一样。

接着画面突然清晰起来:那身影站在苏小柔的闺房里,床头烛火映得她眼底泛着冷光,她从袖中摸出朵紫色莲花,花瓣上还凝着夜露,她对着昏迷的小柔低声呢喃:“只要她死,你便无暇顾及旁人。”

“啊——!”人群里炸开一声尖叫,是小柔的奶娘。

她扑到苏蘅身边,拽着她的衣袖哭嚎,“姑娘!那日小柔说梦话,就喊着‘紫花...疼’!原来...原来真有人给她下了魇咒!”

苏蘅的耳尖发烫。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她赌上全部灵力的局,若种子里的记忆稍有偏差,孙氏就能反咬她“妖言惑众”。

可此刻看族人脸上的震惊,看柳长老攥着胡须的手在抖

“娘亲可愿解释?”她转身看向孙氏,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为何梦魇莲会在你手中?”孙氏的脸白得像祠堂后墙的石灰。

她的手指死死抠着腰间的钥匙串,铜钥匙在掌心压出红痕,可嘴上还硬撑着:“我...我哪知道什么梦魇莲!许是这丫头...这丫头...”“这丫头”三个字卡在她喉咙里。

苏蘅看见她的目光扫过供桌上的种子——那枚种子此刻正渗出细密的金光,像在将方才的画面重新“种”进空气里。

孙氏突然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祠堂的老榆木柱上,半块玉牌从钥匙串里滑出来,在月光下闪了闪——林府的暗纹,和她木箱底那幅旧画里,父亲当年系在腰间的玉牌,纹路分毫不差。

“我...我要去茅房!”孙氏突然扯着嗓子喊,转身就要往祠堂外跑。可她刚迈出两步,脚腕就被什么缠住了——是梅枝上新生的藤蔓,正顺着青砖缝爬过来,像条温驯的蛇,轻轻圈住了她的脚踝。

苏蘅望着她扭曲的背影,喉间泛起股腥甜。她知道这藤蔓捆不牢孙氏,可够让族人看清她方才的慌乱。

更重要的是——她抬眼看向梁上的老梅枝,那里新抽的嫩芽正朝她轻轻点了点,梅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袖中还有半瓶淡粉雾,和当年林府灵植师遇害时,凶手用的迷药一个味儿。”祠堂外传来夜枭的啼叫。

孙氏还在拽脚腕的藤蔓,可她的声音已经没了方才的尖利:“不过是误买假药...姑娘莫要血口喷人...”

苏蘅没接话。她低头看着掌心的梅花种子,金光正顺着指缝往她血脉里钻——这是记忆种的反噬,可值了。

她听见柳长老在身后低声骂“毒妇”,听见二婶子抹着眼泪说要去请里正,却独独没听见孙氏接下来的辩解。

她的目光落在孙氏腰间那半块玉牌上,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在她手心里画的最后一个字:“林”。

夜风卷起一片梅瓣,轻轻落在孙氏脚边。

那花瓣上还凝着记忆种的光,像极了当年林府灵植师们,被屠那晚溅在梅树上的血。孙氏话音未落,祠堂东首突然传来木椅拖地的刺耳声响。

柳长老扶着桌案站起,枯瘦的指节叩在供桌上,震得三牲祭品的油星子溅到烛芯上,“啪”地爆出个灯花:“老身年轻时跟着里正去府城送粮,曾听城防军说过——当年‘莲华教’覆灭时,有个擅长用毒莲的女弟子逃了。”他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像被火烤化的老松脂,“那妖女作案时,总爱用梦魇莲引孩童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