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古梅残魂(2 / 2)

秋雁的喉结动了动,袖中带血的帕子被攥成一团。

远处巡夜的脚步声碾碎了风声,她突然拽着苏蘅往假山洞里钻,霉湿的苔藓味裹着两人,直到藏进狭窄的石缝里,才压低声音道:“我娘……我娘是前朝灵植师。”

月光从石缝漏进来,照见她眼尾未干的泪渍:“二十年前那场祸事,她为护一卷《百芳谱》被乱箭射穿胸口。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若有一日见着能与草木说话的人,定要帮。”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您白天给那株枯梅渡灵气时,我闻见了,是我娘常用的雪松香——她总说,灵植师的气,比梅香还干净。”

苏蘅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想起白天替枯梅调理根系时,确实用了现代学过的精油按摩法,将雪松香混在灵气里。

原来这不是巧合,是秋雁藏了二十年的线索。

“走。”她拉着秋雁钻出石缝,脚边的野菊突然疯狂颤动——西北方传来刀剑相撞的脆响,是探测阵启动了。

两人贴着朱红宫墙狂奔,秋雁的绣鞋碾过满地梅瓣,苏蘅能听见她急促的喘息:“往南!南角门的守卫贪杯,我刚给了他半坛桂花酿。”

等她们猫着腰溜出御苑时,背后传来炸雷般的喝令:“梅林西北方有异动!给我搜!”林太傅的青纹官靴碾过残梅,手中铜灯映得他眉眼阴鸷。

他身后跟着六个御植司弟子,腰间的木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那是探测灵力波动的法器。 “世子爷送来的阵图,竟连半丝灵力都没探着?”他捻着胡须的手顿住,目光扫过那株两人合抱的古梅。

树根处的藤蔓正蔫头耷脑地垂着,像被人刻意摆弄过。

“去把这株梅树的根系剖开。”他突然冷笑,“本掌院倒要看看,苏姑娘大半夜来梅林,是看梅花,还是……找什么宝贝。”

“回大人,根系里什么都没有。”弟子扒开土,只翻出几截烂木,“许是小贼偷摸进来,被惊走了。”林太傅的指节叩了叩树干,震落几点碎雪。

他望着梅林深处的夜色,眼尾细纹里浮起冷意:“加派三重守卫,她若再来,连衣角都别想碰着梅树。”

苏蘅回到偏殿时,鬓角的珠花早不知丢在哪儿了。她反手闩上门,烛火“啪”地炸开灯花——是她太用力,震得烛台都晃了。

白绢铺在案上,她咬破指尖,血珠坠在绢角,那是唤醒记忆的引子。梅树里的画面像潮水般涌来:石榴红宫装的女子、小宫女鬓角的星子、檀木盒上的云纹……她的笔尖在绢上游走,梅树记忆里的每道褶皱都被她精准捕捉,直到“储位不稳,灵植师必除”几个字跃然绢上。

“原来如此。”她捏着白绢的手发颤。二十年前的“灵植师屠灭案”,竟藏着皇子争位的阴谋。

而御苑里的“枯梅怪症”——那些梅树根系里缠着的黑丝,分明是有人用邪术镇压树魂,逼它们吐出当年的秘密。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更了。苏蘅将白绢塞进妆匣最底层,又压了块从青竹村带来的碎玉。刚要吹灯,门外突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苏姑娘。”是小宫女的声音,“掌院明日辰时请您去观花台,说帝后要亲临,看您催开那株枯梅。”

烛火在她眼底晃出两簇暗芒。苏蘅摸了摸腕间的银铃,那是用青竹村后山的野藤编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响——像在应和什么。

她望着窗外的梅林方向,轻声道:“好,我应下。”夜色更深了,御苑的守夜太监裹了裹棉袍,往手里哈着热气。

他没注意到,那株两人合抱的古梅,最顶端的枝桠上,悄悄冒出了粒豆大的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