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片在她掌心轻轻颤了颤,用只有她能听见的细语说:“根须扎进岩缝三寸,要轻。”她蹲下身,用镰刀背轻轻叩击石缝。苔藓们立刻挤过来,柔软的躯体垫在刀刃和青石之间,防止震动伤了兰根。
小柱子也凑过来,用冻得发红的手指扒开碎石:“蘅姐姐,我看见白须须了!”青心兰的根须像团雪絮,裹着岩缝里的腐殖土。
苏蘅屏住呼吸,镰刀沿着根须边缘慢慢挖,每动一下都要等苔藓确认“没碰着”才继续。当整株兰草被托在掌心时,叶片上的蓝光突然亮了一瞬,像在对她道谢。
“走。”她把青心兰小心塞进竹篓最里层,用干草裹了三层。
小柱子背起竹篓时,突然僵住——他听见阿牛的骂声又近了:“操!被耍了!那丫头肯定还在断崖附近!”
苏蘅拽着小柱子往密林中钻,鞋跟碾过松针的声响在她耳中放大十倍。山核桃树的枝桠在头顶交叠,投下的阴影里,野菊的藤蔓突然缠住她的脚踝——这是在提醒:左边十米有溪涧,可绕。
“跳。”她带着小柱子跨过半人高的荆棘丛,荆棘的尖刺自动往两边让开,像给他们让出条路。小柱子的布腰带断了,竹篓在背上晃得厉害,他慌忙用手扶住,却触到竹篓缝隙里探出的兰叶——那抹淡蓝的光透过草屑漏出来,像颗藏不住的星子。
“蘅姐姐,光...光漏了!”他急得声音发颤。苏蘅低头一看,心下暗叫不好——青心兰的灵力太盛,竟把裹着的干草都染成了淡蓝色。
她迅速解下外衫,将竹篓严严实实裹住,布料刚碰到兰叶,那光便像被按灭的烛火,霎时敛了。
“别怕,它听我的。”她摸了摸小柱子的后脑勺,掌心沾了他冒的冷汗。两人刚拐过山坳,身后就传来阿牛的怒吼:“那丫头往溪涧跑了!追!”
苏蘅的意识铺展开,方圆十里的植物在她脑海里连成网。野莓丛在左边摇了摇:“溪涧上游有浅滩,能过。”她拽着小柱子往浅滩跑,脚下的碎石突然变得平整——是地衣们挤在一起,把尖锐的棱角都盖住了。等他们蹚过溪水时,阿牛的骂声已经变成远处的闷响。
小柱子扶着膝盖喘气,发梢滴下的水在青石板上溅出小坑:“蘅姐姐,他们...他们会不会追进村?”
“追不上的。”苏蘅擦了擦他脸上的水,目光扫过脚边折断的树枝——那是根拇指粗的山桃木,断面泛着不自然的青。
她蹲下身,指尖刚碰到断口,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灵力突然窜上来,像条冰凉的蛇。
“这是...”她皱眉,山桃木的记忆突然涌进脑海:三日前的深夜,有个穿玄色斗篷的人站在这里,指尖冒着火苗般的红光,在树皮上刻了道符咒。“灵...灵力?”小柱子凑过来看,却只看见普通的断枝。
苏蘅迅速把断枝塞进袖中。山核桃树的声音又响起来:“西边山梁有乌鸦聚集,是有人来了。”她拉着小柱子加快脚步,竹篓里的青心兰却突然轻轻顶了顶她的后背——那是在说:“危险还没走。”等两人回到青竹村村口时,夕阳正把石板路染成金红色。
村头老槐树下,阿牛的破布衫在风里晃荡,他正跟几个族人低声说着什么,看见苏蘅的影子,喉结猛地动了动,眼神像被踩了尾巴的狗。
“蘅丫头,回来啦?”族老苏贵山摸了摸烟杆,烟灰簌簌落在阿牛脚边,“文远说你又往深山跑,可寻着什么宝贝了?”
苏蘅把外衫裹得更紧,袖中那截山桃木还带着余温。她望着阿牛发红的耳尖——那是跑急了才会有的痕迹,心里突然升起股寒意:他们怎么回来得比自己还快?
山风卷着槐树叶掠过她脚边,叶片沙沙作响,像在说:“小心,夜里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