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晋公神威,四国慑于博望之败,皆不敢怠慢!”孙乾展开一卷礼曹特制的“赎将录”:
“赵国(袁绍)方面:由其谋臣审配出面,赎回其将吕威璜、眭元进、韩莒子、蒋奇、朱灵五人。赎金合计:金饼八百斤(折钱八千万),良马六百匹(折钱一千八百万),冀州精铁二十万斤(折钱六百万),总计一亿零四百万钱!现已交割于壶关,由镇东将军于禁部点验接收!”
“魏国(曹操)方面:由其谋士荀攸出面,赎回其将常雕、吕建、张喜、朱盖四人。赎金合计:金饼五百斤(折钱五千万),兖豫精良环首刀一万柄(折钱八百万),粮秣五万石(折钱四百万),总计六千二百万钱!交割于河内郡怀县,由镇南将军甘宁部点验!”
“吴国(孙策)方面:由其大将程普出面,赎回其将陈武(伤重)、董袭(伤重)二人。赎金合计:金饼三百斤(折钱三千万),江东上品葛布、越布三万匹(折钱九百万),会稽精铜五万斤(折钱七百万),总计四千六百万钱!交割于南阳湖阳港,由横江将军文聘部水营收验!”
“楚国(刘备)方面:由其军师中郎将诸葛亮亲自出面,赎回其将冯习、张南二人。赎金最为特殊:金饼仅二百斤(折钱二千万),余者以荆南特产充抵——零陵犀牛皮甲五百领(折钱七百五十万),武陵朱砂、丹砂十车(折钱六百万),长沙硬木弓胎三千具(折钱三百万),桂阳锡锭一万斤(折钱三百万),总计亦达三千九百五十万钱!交割于南阳新野,由穰县营校尉张雄部点收!”
孙乾念毕,合上录簿,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四国赎金总计,高达两亿五千一百五十万钱!且多为金铁、军资、战马、布帛等实用之物!臣等已严令交割将领,钱帛入库,金铁军资即刻转运长安工曹及军器监!马匹则分送各镇军骑营及马监!”
“好!”饶是王康喜怒不形于色,此刻眼中也爆出慑人精光。这两亿五千万巨资,如同天降甘霖,极大缓解了府库空虚的燃眉之急!尤其那二十万斤冀州精铁、五万斤会稽精铜、一万柄环首刀、五百领犀甲、三千具弓胎,更是打造军械的急需之物!“公佑辛苦!礼曹诸员,皆记功一次!所赎钱资,金曹徐岳即刻统筹入库!军资物料,工曹马钧、军器监郑浑速速接收!”
“诺!”暖阁内,众人精神无不为之大振。
三日后,建安十六年七月初十,王康轻车简从,出长安城西,直趋渭水之滨的军器监总坊。
此地早已不复往日的相对宁静。自博望缴获的海量军械源源不断运来,总坊外围的空地被临时征用,以粗木栅栏圈起,形成数个巨大的露天堆场。此刻,堆场内景象堪称壮观——残破染血的铁甲、皮甲、札甲堆积如山,断裂的矛杆、损坏的弓弩、卷刃的刀剑、碎裂的盾牌更是铺满了视线所及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血腥、皮革腐朽和汗渍混合的刺鼻气味,仿佛将博望战场的惨烈直接搬运至此。
数千名赤裸上身的工匠和征调来的辅兵,如同蚁群般在“山峦”间劳作。分拣区,经验丰富的老匠人眼疾手快,将缴获甲械粗暴地分为数堆:“铁甲,能修者入左一区,需大修者左二,彻底废铁者右!”“皮甲札甲,完整或小损者入中区,大损者拆解取皮取铁!”敲打声、拆卸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王康在军器监正使郑浑的陪同下,穿过喧嚣的堆场,步入巨大的锻造工棚。甫一进入,灼人的热浪夹杂着汗味、煤炭味、淬火水汽便扑面而来。数十座炼铁炉烈焰熊熊,鼓风囊的呼啸声震耳欲聋。工棚中央,景象更为惊人:数以百计的铁砧排开,健硕的匠人们赤膊挥汗,抡动巨锤,正奋力锻打着从缴获铁甲上拆解下来的甲片!锤头砸在烧红的铁片上,火星如瀑般四溅飞舞,叮当巨响汇成一片狂暴的金属风暴!
“主公请看!”郑浑须发皆被汗水浸透,指着那热火朝天的景象,声音在嘈杂中拔高,“此乃翻新之要务!缴获贼军铁甲十五万领,约七成甲片尚可回炉重锻!经我监秘法,剔除杂质,复以冷锻,取其精铁,再按我军‘铁札嵌镜’制式重新打制!如此翻新之甲,防御更胜贼甲,重量却可减轻一成!进度快者,日成铁甲札叶逾万片!”
他又引王康至工棚另一侧。这里相对安静,却是精细活。数百名匠人坐在条凳上,面前堆着小山般的各种甲片(铁、皮、镶铁皮皆有)和皮革。他们用特制的工具剔除甲片上的血污锈迹,修补破损的皮革衬里,更换断裂的系绳,仔细校验每一片甲叶的弧度与孔洞。旁边巨大的木架上,悬挂着许多已修复完成、等待最后校验组装的半身甲或全甲,在炉火的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此乃修补区!”郑浑眼中闪烁着自豪,“缴获皮甲、镶铁皮甲逾四十万领,其中约七成,只需清洗、修补、更换少量部件便可复用!凡修补之甲,皆按我军‘镶铁皮札甲嵌镜’标准,于要害处加缀冷锻护心镜!翻新修补之甲,优先补充镇军各营,使其披甲率可骤提一成五!禁军所得缴获精铁新甲,则能汰换旧甲,使铁甲率由七成二提至八成五!”
王康的目光扫过那些正在匠人手中焕发新生的甲胄,落在一队正将翻新好的皮甲装车的辅兵身上。那些甲胄形制虽杂,却已被整理得干净利落,要害处的圆形护心镜闪烁着统一的光芒。“我军阵亡将士所遗甲胄,如何处置?”他忽然问道。
郑浑神色一肃,躬身道:“回主公,凡能寻回之阵亡将士遗甲,无论破损如何,皆单独存放,由最老练之匠师亲手修缮!甲片可复用者复用,不可用者,取其最完好之片,熔铸入新甲之中!此非仅为物用,更为……承继忠魂之气!凡经此修缮之甲,皆于内衬隐秘处,烙一‘忠’字小印!”
王康默然,伸出手,抚过一辆板车上刚刚修好的一领镶铁皮甲。甲胄冰凉,内衬的皮革似乎还残留着不知哪位阵亡士卒的气息,而左胸护心镜下缘,一个极小的、深烙的“忠”字隐约可见。他点了点头,没再言语,转身大步走向工棚深处更核心的铸造区。那里,来自冀州的精铁与江东的精铜正被投入熔炉,化为支撑这个新生王朝继续前行的铁血基石。金铁交鸣之声愈发震耳,如同这个时代最雄浑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