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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霜原溃澜(2 / 2)

“曹操!你不得好死!”

“背盟小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凄厉的诅咒冲天而起。营外的袁军溃兵在晋骑的驱赶和曹营的箭雨夹击下彻底疯狂,如同陷入绝境的困兽,开始自相践踏,甚至挥刀砍向身边的同伴,只为争夺一丝渺茫的生存空间。人性在死亡的巨大压力下被彻底撕碎。

就在袁营崩溃、曹营自保的混乱达到顶点时,真正的雷霆降临了!

“破!”赵云舌绽春雷,龙胆亮银枪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银龙,直指袁营左翼一处因溃兵冲击而摇摇欲坠的寨栅!他身后,数万晋军精骑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战吼,速度骤然提升到极致!战马粗重的喘息汇成闷雷,铁蹄踏碎冻土,如同黑色的怒潮,狠狠拍向那脆弱的壁垒!

轰隆!咔嚓!

简陋的木制寨栅在钢铁洪流的撞击下如同纸糊般碎裂、倾倒!拒马被撞飞,鹿砦被踏平!吕布一马当先,方天画戟卷起一片腥风血雨,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肉胡同!马超则率领右翼精骑,如同锋利的锥子,狠狠扎向袁营与曹营之间脆弱的结合部,试图将这两块最后的顽石彻底分割!

“挡住!挡住他们!”淳于琼的嘶吼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显得如此微弱。他挥舞着长刀,试图组织起身边混乱的大戟士结阵。然而恐惧如同瘟疫蔓延,前排的士兵看着那如同魔神般冲来的吕布和如墙而进的铁骑洪流,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尖叫着向后溃退。

“不许退!退者死!”淳于琼目眦欲裂,一刀劈翻一个逃兵。然而更多的溃兵涌来,瞬间将他和他身边亲卫组成的微弱防线冲得七零八落。他肥胖的身躯被裹挟在溃退的人潮中,身不由己地向后涌去,脸上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袁营,彻底崩了!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个营垒的失守引发了连锁反应。恐惧的狂潮席卷了整个袁军大营。士兵们丢下武器,脱下碍事的盔甲,哭喊着、推搡着,只想逃离身后那片吞噬生命的黑色浪潮和那如同死神般收割的白袍身影。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建制荡然无存。整个大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晋军铁骑在溃兵群中纵横驰骋,长矛如林攒刺,马刀如雪翻飞,每一次冲锋都犁开一条血路,留下遍地狼藉的尸骸。

袁绍站在高台上,浑身冰凉,肥胖的身躯筛糠般抖动着。他看着自己的大军如同雪崩般瓦解,看着那代表着河北精华的大戟士旗帜在铁蹄下被践踏成泥,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主公!大势已去!快走!”审配、逢纪等谋士早已面无人色,拼死拉扯着袁绍。

“走…走!”袁绍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金甲,声音嘶哑绝望。他再顾不得其他,在亲卫大将韩猛、蒋义渠等人的死命护卫下,仓皇冲下高台,扑向早已备好的战马。一支数百人的袁军最精锐骑兵(韩猛、蒋义渠部)迅速集结,如同丧家之犬,护着袁绍,不顾一切地撞开混乱的人群,朝着远离博望山、远离汉水的东北方向亡命狂奔!至于身后那几十万大军、堆积如山的粮秣辎重、以及无数为他袁氏基业流尽鲜血的士卒民夫?此刻在他眼中,都已成了可以抛弃的累赘!活命,带着这点最后的精锐火种逃回河北,才是唯一!

袁绍的溃逃如同最后的丧钟,彻底击垮了袁营残兵的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几乎在袁绍夺路而逃的同时,曹操营盘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马超率领的右翼精骑如同狂暴的沙暴,反复冲击着曹营西侧寨栅。虽然曹营守备森严,弓弩齐发,礌石滚木如雨落下,给晋骑造成了相当的伤亡,但那道冰冷的寨墙也在猛烈的撞击下呻吟着,出现了数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报——!袁绍帅旗已倒!袁营…袁营彻底溃散!溃兵正漫山遍野涌来!”斥候的急报带着哭腔冲入曹操大帐。

曹操的手指猛地攥紧了玉珏,指节发白。他霍然起身,眼中厉芒一闪而逝。袁绍败了!败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这头蠢猪!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也榨干了!再留下去,自己的兖豫根基也要被这溃兵潮和晋骑拖死在此地!

“传令!”曹操的声音斩钉截铁,再无半分犹豫,“乐进、李典!各率本部精兵断后!交替掩护,层层阻击!务必拖住赵云、马超一个时辰!许褚,点齐虎豹骑,随孤…撤!”

“诺!”乐进、李典抱拳领命,脸上皆是一片决死之色。他们知道,留下断后,九死一生,但主公的军令就是一切。两人迅速冲出大帐。

“虎豹骑!集结!”许褚的咆哮响彻营盘。

曹营坚固的寨门轰然洞开!不是迎接溃兵,而是两支曹军精锐如同怒龙出渊,悍然杀出!乐进部持重盾长矛,死死顶向西面汹涌而来的晋骑先锋,用血肉之躯组成一道钢铁堤坝。李典部则依托营外临时挖掘的壕沟矮墙,弓弩齐射,压制侧翼穿插的马超游骑。这两支生力军的突然反击,竟一时遏制住了晋骑狂飙突进的势头,为营内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寨内,蹄声如雷!曹操一身玄甲,在许褚和数百名最精锐的虎豹骑士卒护卫下,如同黑色的闪电,从预留的北寨门狂飙而出!这支曹军最核心的武力,抛弃了所有辎重,抛弃了断后的袍泽,甚至抛弃了营中尚在抵抗的数万大军,头也不回地朝着西北方向——通往洛阳的官道亡命遁去!速度之快,目标之明确,显示出曹操早已谋划好的退路。

随着袁曹主帅先后遁逃,联军最后一点有组织的抵抗彻底瓦解。

博望原野,彻底化作了无边无际的溃败修罗场。

几十万失去了指挥的联军士卒,如同炸了窝的蚂蚁,漫无目的地奔逃。赤手空拳的步卒、失却主人的战马、被遗弃的辎重大车、惊惶哭喊的民夫…所有的一切都搅和在了一起。晋军铁骑如同最有效率的牧羊犬,在赵云的指挥下分成无数股,如同梳子般反复梳理着这片绝望的平原。

追杀,开始了。

没有阵型,没有呐喊,只有最原始、最高效的屠杀。羽林重骑的破甲马槊轻易贯穿奔逃士卒单薄的躯体;轻装胡骑的角弓射出致命的箭雨,将成片的溃兵钉死在冻土上;挥舞的马刀带起一蓬蓬血雾,断肢残骸在铁蹄下化为肉泥。冰冷的月光下,博望原野被一层粘稠的暗红色覆盖,那是数十万生灵流淌汇聚的河流,在严寒中迅速冻结,形成一片令人作呕的、滑腻的猩红冰原。

溃兵们为了争夺一条生路,自相践踏。倒下的伤者还来不及呻吟,就被后面涌来的无数只脚踩进血泥之中,再无声息。丢弃的盔甲、武器、旗帜、粮袋、甚至包裹着可怜家当的包袱,铺满了大地。一辆辆被掀翻的运粮独轮车旁,民夫的尸体与军卒的尸骸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绝望的哀嚎此起彼伏,又被更响亮的马蹄声和临死的惨叫压过。

赵云勒马立于一处稍高的土坡上,白袍下摆已被血泥浸透,沉重地垂着。他冷漠地扫视着这片由他亲手主导的杀戮盛宴。目光所及,尽是崩溃与死亡。袁曹断后的旗帜还在零星地抵抗,乐进、李典所部的呐喊声在无边溃败的浪潮中如同微弱的烛火,被迅速扑灭、吞噬。淳于琼那肥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溃兵潮深处,生死不知。

朔风卷起浓烈的血腥与焦糊气息,刮过这片猩红的霜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