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耳!安敢如此!安敢如此!”孙策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猛虎,在帐内疯狂踱步,咆哮声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落下。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份由心腹死士拼死送回的密报抄件,上面“刘备”、“庞统”、“焚船”、“袭江东”等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痛了他的眼睛和心脏。一股被至亲背叛般的狂怒与杀意,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主公息怒!”周瑜强撑着病体起身,脸色苍白如纸,急声道,“此乃程昱离间之计!刘备素以仁德示人,纵然处境艰难,也未必行此自绝于天下之事!此情报真伪难辨,切不可……”
“真伪难辨?!”孙策猛地转身,将密报狠狠拍在周瑜身前的案几上,手指几乎戳破帛书,“‘焚友军之船,断其归路’,‘直扑江东腹地’!字字句句,出自他刘备军师庞统之口!连刘备那假仁假义的推拒之词都记录在案!这还能有假?!若非我安插在楚营的细作拼死传出,我江东基业,几被这伪君子毁于一旦!”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凶光暴涨,“我这就点齐兵马,杀入楚营,取了那大耳贼和庞统匹夫的狗头!”
“主公万万不可!”周瑜一把抓住孙策的手臂,因用力而剧烈咳嗽起来,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咳咳……此时若火并,正中王康下怀!四国联盟瞬间瓦解,七十万大军顷刻崩盘!届时,谁能挡王康铁骑雷霆一击?江东……江东危矣!”他喘息着,声音嘶哑却字字泣血,“刘备虽拒此计,然其心……已然难测!其言‘唯有四国同心方能抗王康’,看似大义,实则亦是自保!他不敢赌江东基业,我江东又岂能将身家性命,寄托于刘备的信誉之上?!”
孙策狂暴的怒气被周瑜这盆冷水浇得微微一窒,但眼中的杀意与猜忌丝毫未减。他死死盯着周瑜:“公瑾之意是?”
周瑜深吸几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眼中闪烁着冷静而决绝的光芒:“速战无望,久持必溃!刘备既生异心,此盟已不可恃!当务之急,是保全我江东元气!主公,密令下去:水师各营,即日起暗中检修船只,储备淡水粮秣,非战备所需物资,尽数装船!陆营各部,缓缓收缩防线,向汉水沿岸靠拢。传令鲁肃,严密监视楚军动向!一旦……一旦事有不谐,或联军崩盘之象显露,我水陆大军立刻登船,顺汉水、入长江,全师撤回江东!至于刘备……”周瑜眼中寒光一闪,“他既不敢赌,那我江东,更赌不起!走为上!”
孙策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望向帐外阴沉的天色,又看了看案上那份如同毒刺般的密报,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冰冷彻骨的字:“好!就依公瑾!传令,依计行事!秘——密——准——备!”他猛地抓起案上一枚象征盟约的白玉环佩,狠狠掼在地上!玉玦瞬间粉碎!晶莹的碎片,如同这脆弱同盟最后一点虚幻的信义,四散飞溅。
……
几乎在孙策摔碎玉玦的同时,博望山晋军大营,中军帅帐。
王康立于巨大的舆图前,玄甲在牛油火把的映照下流淌着幽冷的光泽。程昱手持一份刚刚译出的密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与如释重负的嘶哑:“主公!军情司急报!四国联军攻势已停,转为深沟高垒对峙!然其粮道重兵防护之下,损毁之事仍时有发生,前线粮秣日蹙!更紧要者,”他枯瘦的手指重重敲在代表吴军大营的位置,“孙策已得悉庞统‘焚船袭吴’之毒计,虽刘备拒行,然孙策疑惧已深!吴军大营,水师正秘密检修,陆营向汉水收缩,显有退意!袁曹刘三人,明面重申盟约,私下里,据细作观察其心腹往来神色,退意已萌!四国同盟,裂痕已深,崩溃在即!”
帐内,高顺、赵云、贾诩、法正等人精神一振。
贾诩捋着稀疏的胡须,眼中幽光闪烁:“好!孙策生性刚烈多疑,得此消息,纵然刘备未行,也必如鲠在喉,退意已决!其水师一动,袁曹刘必受震动,军心顷刻瓦解!此乃天赐良机!”
法正年轻的面庞上锐气逼人:“主公!敌军退意已生,军心浮动,正是我铁骑聚而歼之,扩大战果之时!当速召十六路精骑回营,稍作休整,补充箭矢火油,待其退兵号角一响,便如雷霆出击,衔尾追杀!必可重创其主力!”
王康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舆图上那四块代表敌军的巨大阴影,手指最终落在代表己方十六支铁骑出击方向的箭头上。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决断的弧度。
“传孤钧令!”声音沉稳有力,响彻帅帐。
“以八百里加急,飞骑传召十六路出击铁骑统帅——吕布、胡遵、王固、王泽、王栓、李敢、田豫、庞德、王宪、王祢、王汴、王漳、马超、郭淮、马岱、张绣!”
“命其即日起,停止一切袭扰,脱离与敌接触,收拢所部,尽速回返博望大营!”
“孤要这十六万把利刃,回炉淬火,磨砺锋芒!”
“待群丑退兵之日,便是其……”
“——授首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