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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深宅谋姻(2 / 2)

“回禀翁主,那是陈侍中之子,新擢南阳镇军棘阳营校尉,陈泰,陈玄伯。”司马低声回应,“年十七,颍川许昌人,入讲武堂虽未满期,然策论推演冠绝同侪,尤擅谋断。”

王清的目光在陈泰清俊而专注的侧脸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不再言语。竹帘轻掩下,无人看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认同与欣赏。

校阅结束,王康于讲武堂正厅召见新晋校尉,一番嘉勉训诫后,众人告退。王康独留陈泰。

“玄伯,沙盘推演,阻敌断后,反客为主,甚合兵家要旨。棘阳乃南阳门户,望汝不负此任。”王康看着眼前尚带几分青涩却目光清正的青年,语气温和。

陈泰躬身,不卑不亢:“谢主公勉励!泰必竭驽钝,守土安民,不负主公拔擢之恩!”举止间已初具其父陈群(现任左冯翊太守)的沉稳风仪。

王康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当夜回府,赵雨便屏退左右,将观楼所见及王清之意婉转告知。

“陈玄伯?”王康指尖轻叩案几,沉吟道,“陈长文(陈群字)之子……沉稳有谋,倒是清儿的眼力。长文此刻正在长安左冯翊任上,倒也便宜。”陈群作为颍川名士代表,身居京畿要职,其子与长女联姻,政治意义与个人才干兼备,堪称上选。

次日,一封以王康私人名义的请柬送至左冯翊官署。陈群接到“晋国公邀约后宅小酌”的简函时,心中已隐约有预感。当他踏入静安居侧厅,看到端坐主位、含笑相迎的王康与赵雨,以及侍立赵雨身侧、仪态端庄的王清时,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激动与荣宠之感。

“长文公,不必多礼,今日只叙家常。”王康摆手示意陈群落座,侍者奉上清茶。

寒暄片刻,王康话锋自然转入:“孤观令郎玄伯,少年老成,文武兼资,实乃栋梁之材。孤之长女清儿,性情温婉,略通诗书。孤与夫人有意,欲结秦晋之好,不知长文公意下如何?”话语虽带商询,但那平静目光中蕴含的分量,陈群岂能不知?

陈群深吸一口气,离席深深一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主公、夫人如此厚爱犬子,实乃我陈氏阖族之幸!玄伯能尚翁主,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群,万死不辞!”这不仅是儿女亲事,更是颍川陈氏正式融入晋国最核心权力圈层的标志。

“好!”王康朗声一笑,亲手扶起陈群,“如此,便是一家人了!具体婚仪,自有礼曹与夫人操持。待玄伯南阳任上历练有成,再择吉日完婚不迟。”既定了名分,又给未来女婿留足了建功立业的时间与空间。

陈群再次拜谢,眼角隐有湿意。当夜归府,他即刻修书一封,以八百里加急送往南阳棘阳营,字里行间除了父亲对儿子终身大事的郑重嘱托,更饱含着一个家族命运与晋国霸业紧密相连的深沉期许。

***

相比于王清婚事的“暗中相看”与“一锤定音”,王汴与王漳的选亲则显得更为“传统”。赵雨与王瑜将精心准备的数卷画册与家世品评册子送到了两位公子的书房。画中女子或端庄,或灵秀,或娴静,皆出自名门。册上则详细注明了其父祖官职、门风家学、女子性情才艺。

王汴翻阅画册,目光最终停留在标注“河东闻喜裴氏”的一卷上。画中女子裴媛倚窗抚琴,眉目清雅,气质沉静。旁边小楷注着:“裴公文行(裴潜字)嫡女,年十四,师蔡大家(蔡琰),工诗画,通经史,性端淑。”裴潜现任定襄太守,是并州北部屏障的守牧能臣,其闻喜裴氏更是河东着姓。王汴放下画册,对母亲赵雨道:“母亲,儿观裴氏女甚好。”

王漳则对“河东卫氏”之女卫玠的画像更感兴趣。画中少女于庭院中逗弄雀鸟,神态活泼。册上记:“卫公伯觎(卫觊字)嫡女,年十四,善音律,精弈棋,性慧敏。”卫觊乃雁门太守,更是王康起兵于朔方时便倾力相助的元从重臣,河东卫氏底蕴深厚。王漳指着画像对王瑜道:“母亲,儿觉得卫家妹妹甚合眼缘。”

赵雨与王瑜得了准信,心中大定,裴媛、卫玠本就是她们属意的人选。然而,裴潜远在定襄(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卫觊坐镇雁门(今山西右玉),皆身负边关重任,无法轻易离开辖地回长安议亲。

王康得知二子心意,略作思索,命人取来特制的缣帛与印信。“此事不必劳动两位太守奔波。”他提笔蘸墨,亲自修书两封。

致裴潜的信中写道:“文行公镇守定襄,抚民御边,劳苦功高。孤之三子汴,年已及冠,闻公家有淑女媛,温良端方,心甚慕之。特致书求聘,愿结朱陈之好。公乃国之干城,女为闺中隽秀,此诚良缘。婚聘诸仪,孤已嘱礼曹及内子妥办,必不敢轻慢。公务繁剧,万勿以私谊废公,待北疆安靖,再图欢晤。”

致卫觊的信则更为亲近:“伯觎公,自昔日一别,倏忽廿载。公牧守雁门,屏藩北疆,功在社稷。四子漳,仰慕公女玠慧敏之姿久矣。念及昔日卫公赠槊之义(陈留卫氏与河东卫氏属同宗分支),襄助之情,今欲再续通家之好。特为子求聘。一切仪程,自有礼曹循制而行,公但安守雄关,勿以为念。他日边尘靖,当与公把盏,共话当年!”

两封信,既表达了求娶之意,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又体恤其戍边辛劳,免其奔波之忧,更以旧日情谊(卫兹赠槊)和家国大义(安守雄关)巧妙加固了联系。信末加盖了王康的私印,以示郑重。

信使携带着晋国公的亲笔信函与丰厚的象征性聘礼(玉璧、蜀锦),星夜驰往北疆。当裴潜在定襄城头风雪中展开信笺,当卫觊在雁门关隘烽燧旁读到熟悉的字迹,两人心中涌起的,是远超一桩儿女婚事的暖流与沉甸甸的归属感——他们的忠诚与功业,已通过这桩婚事,与晋国公府的核心血脉牢牢绑定。晋国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荆襄前沿轰鸣运转之时,其最深层的权力结构与血脉网络,也在这后宅的暖意与北疆的风雪之间,悄然完成了又一次至关重要的巩固与延伸。霸业之基,在铁血征伐之外,亦在这看似寻常的嫁娶谋算中,深扎其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