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栓单膝跪地,甲叶铿锵:“末将立军令状!二十日内,若不能使五原山川地理、胡汉情势,如掌上观纹,甘当军法!斥候营上下,愿为将军耳目!”
“好!”王康猛地转身,猩红披风卷起一阵劲风,“诸将听令!”
高顺、于禁、徐晃、王固、赵云、张合、张辽等将校肃然挺立。
“朔方九城新立,官吏未备,百废待兴,然五原胡氛未靖,岂容坐视?各部兵马,即刻起秣马厉兵,整修军械!陷阵、中垒、虎贲、靖武四营战兵,辅兵营,加紧操演攻坚、野战之阵!骁骑诸营,一人双马,勤练长途奔袭、骑射冲阵!匠作营所产铁札甲、强弩箭矢,优先补充一线战兵!粮秣转运,由王祢之朔方屯田军全力保障!待王栓探明五原虚实,军令一下,即刻挥师北上,光复五原!”
“谨遵将令!万胜!万胜!万胜——!!!”震天的吼声自将军府炸响,凛冽的战意瞬间冲散了春日的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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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雷厉风行。崇文馆首批结业的三十余名学子,经数月历练,已显干吏之才;理番院中通晓胡汉情弊的能吏亦为数不少;屯田军与战兵营中,更有许多忠勇勤勉、熟悉地方的低级军官。五日间,程昱会同梁习、苏则、赵俨,依据各人考绩、专长、籍贯(避本籍)、及九县地理民情之异同,反复斟酌,拟定名单。
第六日清晨,九位新任县令、九位县丞、九位县尉,身着崭新官袍,肃立于度辽将军府正堂。王康亲自授印,训诫之声回荡堂中:
“印信在手,非为权柄,实乃万钧重担!朔方新复之土,民心思安,亦多困顿。尔等到任,当以安民为要,以垦殖为本,以法度为绳!九县城池乃将士血汗所筑,务必用心守护,武备常新!县兵招募,贵精不贵多,务求忠勇可靠!本将不吝钱粮甲仗!然若有贪墨虐民、玩忽职守、武备废弛者…”王康目光如冰刀扫过,“定斩不饶!勿谓言之不预!”
“下官等必鞠躬尽瘁,不负将军,不负黎庶!”九位县令手捧印信,躬身齐应,神色凝重而坚毅。
当日,新任官吏在少量县兵护卫下,分赴九县。沉寂多年的县衙前,重新树起了象征汉家威仪的鼓楼与旗杆。安民告示贴满城垣,招募流民、胥吏、县兵的榜文随之张挂。荒废的官田被重新丈量,招募流民的粥棚在城门口架起。沉寂的街市,渐渐有了人声与炊烟。屯田军的耕牛与种粮,开始有计划地分发到新编户的农人手中。九座新城,如同九颗注入生机的种子,在朔方的土地上开始抽枝发芽。
与此同时,王栓的斥候营如同幽灵般消失在兴庆城外的旷野。三支精悍的小队,一人双马,驮着生存与测绘的工具,怀揣着盐茶与警惕,分头扑向北方那片更为广袤也更为凶险的土地——五原郡。他们将在南匈奴游骑、休屠残匪、鲜卑斥候的眼皮底下,将山川河流、胡部营地、汉民聚落、要塞废墟一一描绘,将羌渠单于的犹豫、休屠贵族的怨毒、屠各卢水的摇摆尽收眼底。每一份情报,都将化为王康案头舆图上精确的标记,化为大军北指的方向与力量。
兴庆城北校场,战鼓声日夜不息。陷阵营的钢铁丛林在号令下变换着攻坚阵型,重盾长矛寒光刺目;中垒营的弩手轮番上弦,破甲箭矢的尖啸撕裂空气;虎贲营的悍卒赤膊角力,喊杀声震耳欲聋;靖武营的新锐在徐晃巨斧的指引下,演练着步骑协同;骁骑营的铁流卷起漫天烟尘,马刀闪亮,长槊如林。匠作营的工坊炉火通红,新打制的铁札甲片与三棱箭簇堆积如山。王祢的屯田军一面加紧春耕,一面将成车的粮秣箭矢运往兴庆大仓。
王康立于兴庆北门城楼,目光越过新绿的田野与蜿蜒的黄河,投向北方阴山起伏的轮廓。九城官印已授,县政齿轮开始转动。斥候的蹄声正叩问着五原的大门。校场的杀气已凝聚成锋锐的箭镞。万事俱备,只待王栓带回那决定性的讯息。朔方的基石已坚不可摧,而奋武军染血的锋刃,即将指向更广阔的河套苍穹。春风中,玄赤色的“王”字大纛猎猎作响,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五原,将是下一个归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