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惊魂(2 / 2)

王康瞳孔一缩,几乎在王宪窜出的同时,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离野猪最近的王固嘶声吼道:“王固!捅它!前腿后面!快!”

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王固的余怒和所有人的惊慌。王固被吼得一愣,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服从了这突如其来的指令。他来不及多想,怒吼一声为自己壮胆,双手紧握木矛,朝着王康所指的位置——野猪前腿腋下那片相对柔软、没有厚皮保护的区域——用尽全力狠狠捅了过去!

噗嗤!

木矛尖锐的顶端带着少年全部的爆发力,深深扎进了野猪的躯体!位置虽然不算最致命的要害,但深度足以带来剧痛和进一步的削弱。

“嗷——!”野猪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扭动,矛杆在王固手里剧烈地震颤,几乎要脱手。它想回头攻击王固,但身体的平衡已被彻底打破。

就在它被王固的攻击吸引、动作僵直的一刹那,王宪已然扑倒!他手中的柴刀没有半分犹豫,借着冲势,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劈砍在野猪后腿的腿弯肌腱处!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野猪更加绝望的哀嚎。它的一条后腿瞬间失去了支撑,庞大的身躯再也无法保持平衡,轰然一声侧倒下来,溅起大片尘土和腐叶。

巨大的惯性让它庞大的身躯在地上又滑行了一段,恰好停在了王康前方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它仅剩的独眼死死瞪着王康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充满了痛苦、不甘和原始的怨毒,庞大的身躯还在微微抽搐,但显然已是强弩之末,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它。

王康死死盯着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身体里那股属于“孤狼”的冰冷煞气在求生本能的催动下,如同熔岩般轰然爆发!压倒了所有眩晕和陌生感。求生的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平了混乱的记忆褶皱。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不顾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间的猎刀!刀身沉重,带着一种原始的铁腥味。他用尽刚刚凝聚起的所有力气,甚至借助了身体前扑的惯性,如同扑向猎物的猛兽,朝着野猪那因痛苦喘息而暴露出来的、相对脆弱的咽喉部位,狠狠捅了下去!

噗——!

刀锋入肉的闷响异常清晰。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猛地喷溅出来,溅了王康一脸一身。野猪庞大的身躯骤然绷紧,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那仅剩的独眼中凶光暴涨,随即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涣散下去。喉咙里嗬嗬的声响戛然而止,只剩下身体无意识的、越来越微弱的抽搐。

密林里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少年们粗重如牛的喘息声,以及那庞大躯体下,血液汩汩流淌、渗入泥土的细微声响。

王康保持着半跪前倾的姿势,右手还死死握着深深没入野猪咽喉的刀柄。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左肩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温热的血液顺着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带着浓重的腥气。脸上、手上、身上,都沾染着野猪和自己的血,黏腻而温热。

“死…死了?”王续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打破了死寂。他手里的猎弓不知何时已掉在地上。

“真…真杀了…”王宪一屁股坐倒在地,手里的柴刀也松开了,看着那庞大的尸体,又看看浑身浴血、如同修罗般的王康,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崇拜。

王祢最先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到王康身边,带着哭腔:“阿康哥!你的肩膀!流了好多血!”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撕自己的衣襟给王康包扎,但手抖得厉害。

王固也走了过来,看着地上已经彻底不动了的野猪,又看看王康肩膀上那个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脸上那股羞恼和怒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后怕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敬畏。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算你命大。”语气虽然还有些硬,但已明显没了之前的戾气。

王康在王祢的搀扶下,艰难地拔出猎刀,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比刚才更加凶猛。他靠在王祢身上,大口喘着气,目光扫过地上野猪庞大的尸体,扫过几个惊魂未定、脸上还残留着恐惧和震撼的少年。

刚才搏杀时那爆发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狠厉和战斗本能,此刻如同潮水般退去。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更加清晰的混乱记忆!那不属于这具身体的、来自遥远未来的画面和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硝烟弥漫的战场、冰冷的钢铁枪械、迷彩服上熟悉的臂章、战友们模糊却坚毅的脸庞……

——画面骤然切换:昏暗摇曳的油灯光晕下,一张饱经风霜、布满沟壑的妇人脸庞,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麻木,将一碗黑乎乎的、散发着难闻气味的糊糊推到他面前……一个黝黑敦实的半大少年(王祢?)在简陋的晒谷场上笨拙地挥舞着木棍,嘿嘿傻笑……凛冽的山风中,他(现在的王康)拉开一张粗糙的木弓,箭头颤抖着指向一只惊慌跳跃的野兔……

军人……猎户……两个世界,两个身份,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此刻被强行糅合在这具十五岁的年轻身体里,激烈地碰撞、冲突、争夺着主导权!

“呃……”王康痛苦地捂住额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冷汗混合着血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落。那种灵魂被撕裂的剧痛,甚至超过了肩膀上真实的伤口。

“阿康哥?你怎么了?别吓我!”王祢的声音带着哭腔,用力撑住他下滑的身体,焦急地摇晃着他。

“是头撞到了?还是那野猪的獠牙有毒?”王续也凑过来,一脸紧张。

王固皱着眉,粗声道:“喂!王康!醒醒神!别是吓傻了吧?”他伸手想拍王康的脸,被王祢一把挡开。

王康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不属于此地的记忆碎片暂时驱赶出去。他深吸了几口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林间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混乱的时候!他看向王祢,声音沙哑地问:“祢弟…今天…是几月几日?”他需要锚定,需要一个能让他抓住现实的点。

王祢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堂兄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三月初六啊,阿康哥,你忘啦?今早出门前,族老还念叨着快到清明祭祖的日子了…”

“哪…哪一年?”王康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如同擂鼓。

“光和四年啊!”王宪在旁边接口道,语气带着少年人的理所当然,还有一丝对王康“糊涂”的疑惑,“康哥,你是不是真撞到头了?”

光和四年!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九天惊雷,在王康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中,属于“玩家”王康的部分瞬间被点亮、放大!

——昏暗的网吧屏幕前,闪烁的光标停留在“184年,张角,黄巾之乱”的百科词条上……三国策略游戏里,无数城池上方飘扬着“汉”字大旗,然后被标注着“黄巾”的乱军淹没……武将列传里,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曹操、刘备、关羽、张飞、吕布……模糊的时间线,混乱的诸侯割据地图……

光和四年!光和四年!

汉灵帝!宦官当道!党锢之祸!土地兼并!流民遍地!大疫横行!还有……还有那场席卷天下、敲响东汉王朝丧钟的……黄巾大起义!

它是在光和几年?是六年?七年?还是……就在光和四年之后不久?!

巨大的历史洪流裹挟着铁血与烽烟的恐怖气息,透过这三个冰冷的字眼,如同实质般朝着王康汹涌扑来!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骤然停滞,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比林间的山风更加刺骨!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摇晃的枝叶缝隙,投向山外的方向。夕阳正沉沉地坠向西边的山脊,将天空染成一片壮丽又带着几分凄凉的橘红。在那片暖色的光晕之下,隐约可见山坳里升起的几缕极其淡薄、若有若无的炊烟。

那里,就是王家村。

一个由夯土矮墙和茅草屋顶组成的、在乱世边缘挣扎求存的微小聚落。贫穷、闭塞、脆弱……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而他,王康,一个带着混乱记忆、半吊子“先知”的十五岁猎户少年,正浑身浴血地站在这里,脚下是刚刚搏杀的战利品,前方是即将吞噬一切的乱世深渊。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年轻的、沾满血污的脸上,一半映着如火的霞光,一半却隐在幽暗的林影之中。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下来,混乱的眼神深处,那属于“孤狼”的冰冷和属于穿越者的茫然无措,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矿石,在巨大的历史压力下,开始被一股更加原始、更加坚硬的东西强行锻打、融合——

那是生存的意志!是面对绝境时,刻入骨髓的本能!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紧握的右手上。那把粗糙的猎刀刀柄已被鲜血彻底浸透,黏腻湿滑,沉重地压在他的掌心。刀身深深没入野猪粗硬的鬃毛和温热的躯体之中,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刀柄冰冷的触感和野猪尸体残留的温度交织在一起,通过掌心,清晰地传递到他的脑海,带着一种残酷的真实感。

这乱世……终究还是来了。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只有一个混乱的记忆,一具带伤的身体,和一把染血的猎刀。

王康的手指,在那粗糙冰冷的木质刀柄上,一点一点,缓慢而用力地收紧。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再次泛起惨白,指甲深深陷入被血浸透的木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