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侍郎有职无权,上面尚有尚书、左右侍郎多人,“参赞军机”更是个无印无兵的虚衔!
而交出的,却是实实在在、能调动京城最精锐兵马、关乎皇帝身家性命的京畿卫戍指挥权!
这是最典型的帝王术,用看似荣宠的方式,剥夺臣子最核心的爪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谢景行身上。嘲弄、怜悯、担忧、幸灾乐祸…种种目光,如同针尖刺来。
谢景行跪在那里,身形纹丝不动。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底瞬间翻涌的滔天巨浪和冰冷讽刺。
片刻的死寂后,他缓缓抬起头,脸上竟是一片“感激涕零”和“受宠若惊”,甚至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
他重重叩首,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的哽咽:“陛下…陛下为臣思虑至此,体恤入微,天恩浩荡!臣…臣感激不尽!必当尽心竭力,以报陛下隆恩!”
他解下腰间那枚沉甸甸、象征着京畿兵权的玄铁虎符,双手高高捧起,姿态恭顺无比,仿佛交出的不是权力,而是无上的荣耀。
内侍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虎符,呈送御前。
皇帝看着那枚虎符,脸上笑容愈发“欣慰”,心中却冷笑:谢景行,你终究还是得臣服于朕!
谢景行低垂的眼中,最后一丝对君王的幻想和对旧秩序的羁绊,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化为冰冷的灰烬。守护这样的君王,这样的朝廷,有何意义?
退朝。
谢景行躬身,一步步退出金殿,姿态依旧恭敬。
在转身步入殿外刺眼阳光的刹那,他的目光与武官队列中几位鬓发微霜的老将——曾与他并肩血战、同样被排挤边缘化的老部下——目光短暂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只有一瞬间的眼神碰撞。
那眼中没有安慰,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重、一种蛰伏的锐利,以及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真正的较量,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朱红宫墙与冰冷金砖之上,那身影依旧挺拔,却仿佛裹上了一层无形的、更加冷硬的铠甲。
荣宠加身?不过是裹着蜜糖的荆棘之路开端。
虎符给你?没事儿!下次老娘带兵来取的时候,会连本带利拿回利息的!
宫门外,候着的马车旁,云舒一袭郡主品级宫装,静立等候。她看到他出来,看到他看似平静的面容下那深藏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戾气。
她没有问,只是走上前,轻轻握住了他袖中冰冷紧握的拳。
他反手,将她的手指紧紧攥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
两人相携,登上马车,驶向那座看似鲜花着锦、实则危机四伏的…新战场。